“官绅勾结,欺压百姓!官绅勾结,欺压百姓!”
“罢钟贼!除高贼!罢钟贼!除高贼!”
百姓们呼喊的声音越来越强烈,城上剑拔弩张的士兵也有些动容,毕竟他们也是不堪不法官绅的压迫才不得不出来当兵的。
“对胡!”“这把我又赢了”曹州衙署内,知州钟文正在和小妾们搓麻将。
“老爷,你就不能让着奴家点嘛?”小妾依偎在钟文的怀里撒娇。
钟文亲昵地说道“你赢了钱是你的,我赢了钱照样是你的,有必要分的这么清楚吗?”
另外两名小妾明显有些吃醋“老爷,那我们呢?”
钟文眼睛笑成了一条缝“都一样都一样,老爷我啊对你们雨露均沾。”
“老爷~”四人嬉笑打闹起来。
“老爷!老爷!出大事了!”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钟文骂道“大半夜的嚎丧呢!什么事儿,说!”
“城外!城外闹事儿的百姓越来越多了!他们说要、要……”
“要什么?你倒是说啊!”
“他们说,要除高贼,罢、罢钟贼。”
“嗐!我当什么事儿呢,你去告诉他们,这高家老爷子马上就死了,等他死了衙门就收拾他们,至于这钟贼,钟……”钟文的表情由放松逐渐变的沉重。
这钟贼除了他钟文还能是谁?堂堂一州父母官被自己治下的百姓叫做贼,这换做是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帮刁民他们懂什么?”钟文把手中的八万狠狠地砸到地上“把领头闹事儿的给我抓起来!”
“领头的好像是叫王其勋,但现在城外聚众的百姓太多了,现在抓人恐怕会横生枝节。”小吏又开始拍门“您还是抓紧过去看看吧!”
“王其勋?那个生员?”钟文终于走了出来“走!本官倒要看看这帮刁民能成什么气候!”钟文大步流星的向前衙走去,小吏亦步亦趋的跟着。
“无故增税,伤天害理!”
“咱们曹州人活了几十年都不知道还有个所谓的牡丹税!”王其勋继续推波助澜。
“这是上头的意思,你个秀才懂什么?”城墙上的官员指责道。
“那敢问,您所谓的上头,是朝廷律法,还是高家老爷子高宥乾呢?”
这句话直接让那官员哑口无声。
此时的形势越发紧张,不过百姓们心里都有底,只要州官出来交代清楚,他们绝不会闹到“扯旗造反”那一步。
山东布政使司衙门内,雷复见到了那个前来送信的高家管家。
“雷老爷,求求您想个办法吧,再这样下去就全乱了……”
“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们自己造的孽,现在出事了想起我来了?”本想喝茶的雷复将茶盏重重的砸在桌案上。
“雷老爷,草民觉得,这曹州的百姓要是闹大发了,您老人家面上也不好看呐!”管家的哭腔中略带威胁。
“哦?你倒是说说,本官怎么就不好看了?”雷复反问道。
“雷老爷您想啊,这曹州府不管怎么说也是在您布政使司的治下,如果这帮刁民真的扯起大旗造反,那上头怪罪下来,最少也得治您个失察之罪吧,若是朝中的言官老爷们再参您一本……”
布政使分左右布政使,明朝以左为尊,山东左布政使便是原杰,但他现在又兼任巡抚一职,所以布政使司的实权还是在雷复手里,因此下面的各府州县民政上出了问题第一个问责的就是他。
雷复道“你是在威胁本官吗?”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想请老爷您想个对策,如若任事态发展下去,再让邻省的知道了那可就闹大了……”管家猛的跪下。
“闹大?现在难道还是小事?你觉得多大的事算大?”
雷复接着问道“你们知州怎么没派人来?倒是你高家派来人了?”
管家回道“回雷老爷,我们知州老爷正在安抚百姓,草民正是奉了知州钟老爷之命前来的。”
“呵,你们在曹州还真是手眼通天呐!”一句话吓得管家浑身颤抖,雷复接着说道“这样吧,你先回去,告诉你们当地的百姓,朝廷已经派了人过来彻查,再有煽风点火者格杀勿论。”
雷复话锋一转,威胁道“也告诉你家老爷,以后收敛锋芒,有些事别做的太过分!不然谁都不好看。”
“谢雷老爷,谢雷老爷,草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转达您的意思!”管家喜出望外的走了出去。
待雷复坐下后,刘宪从屏风后面走出,说道“这高家老爷怕是那个高宥乾吧,呵,想不到小小曹州牛鬼蛇神倒是挺多?”他看着雷复接着说道“雷大人打算怎么处理呢?”
“卑职打算给朝廷上个折子请示一下内阁,不过这个折子嘛……”雷复倒了一杯新茶,做出请的手势。
“让我联名?”刘宪也是个聪明人,他猜透了雷复的心思。
雷复笑道“上差英明,不过您只猜对了一半,下官的意思是,由您来牵这个头。”
刘宪未做回复,只顾端详面前的茶盏,良久才说道“太祖爷年间的白瓷质地果然不错,只是用这上等瓷器泡这黄山毛峰只怕是辱没了它吧!”
“上差果然好眼力,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太祖爷洪武年间的白瓷,下官也曾有过疑惑,后来还是原大人给下官解开了”雷复接着说道“无论青瓷白瓷,这瓷器做出来便是要使用的,若一直当个摆设放着那岂不是更加辱没了它?下官以为前朝的瓷器也好,当朝的瓷器也罢,能用来喝个茶栽个花那便是尽其所能,若单纯当成个宝贝那不如束之高阁传之后人,不过这瓷器便再无任何实用的价值了。”
“哼”刘宪轻哼一声未做回复……
雷复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现在搞的刘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谓是进退两难。
时间线切回曹州,曹州的情况远比钟文想的还要糟糕,高家老爷子高宥乾与钟文一同来到了双河门,只见这高宥乾一点不给钟文面子,登上城墙直接对守城官说“让这些人都散了吧,告诉他们上面马上派人过来。”
走在高宥乾后面的钟文恨得咬牙切齿:这曹州到底是你高宥乾的还是老子的?
守城官如获甘霖“到底是高老爷神通,属下这就告诉百姓们。”
钟文冲了上来打断道“你告诉百姓什么?谁告诉你上面要派人过来?我怎么不知道!”显然这句话是在指桑骂槐。
守城官退到一旁,高宥乾笑道“是老夫告诉他的,钟大人莫要见怪。”
钟文笑道“哟,原来高老先生在这儿,恕在下眼拙未能及时问候,不知高老爷来此处所为何事啊?”
高宥乾“自是为了解我曹州百姓之困,钟大人政务繁忙,这种小事还是交给老夫来处理吧。”
钟文讥讽道“高老先生为朝廷操劳了一辈子,如今陛下恩准您致仕,那自当于家中颐养天年,何苦出来趟这趟浑水?”
高宥乾“可惜后来人办事不利,老夫不能在家中安心度日。”
“那倒是在下的不是了”钟文对着左右喊到“来啊!送高老爷回府,城下这种场面别再把高老爷吓出个好歹来!”
高宥乾并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反观钟文这边,几名侍从面面相觑,并没有人敢上前“请”高老爷回家。
钟文急了“本官再说一遍!送高老爷回府!”
有两名差役微微向前挪动了一下脚步,却被高宥乾的气场吓得连忙缩回来。
见此情景,高宥乾笑到“既然钟大人不想见到老夫,那老夫便不过多叨扰了”接着喊到“我们走!”
高宥乾走后,钟文给了左右两个巴掌“老子管不了你们了是不是?”
这时,城门吏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大人,城下的百姓越来越多了,您快去看一下吧!”
“罢钟贼!罢钟贼!罢钟贼!!”城下百姓在王其勋的鼓动下一致喊道。
钟文在曹州做官这么多年了,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在他的治理下曹州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这完全违背了自己做官的初衷啊。
他有些动容,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个敢于为民请命的年轻书生,可自从步入了这官场就好像就变了个人一般……
王其勋认出了钟文,他喊到“钟大人!学生不才,想请教一下什么叫做牡丹税?这牡丹我们寻常百姓又不种,为何要加派到我们头上!”
百姓们亦跟着附和……
钟文并没有作出任何解释,他只冷冷的盯着城下的百姓,而后对身边的人说道“把那几个闹事的抓起来。”
“大人万万不可啊!现在抓人只会让事态越闹越大!”一旁的官员劝道。
“那就任由他们闹下去?今天可是秋闱放榜的日子,这事要是让雷大人知道了……”
没等钟文说完话一旁的官员说道“一个时辰前高员外(高宥乾)已经派人去通知布政司衙门了”
此话一出钟文直接语塞,但他仍未改变心意“把带头闹事儿的那几个给我抓起来!”
不多时,以王其勋为首;张良宸`何永为辅带头煽动百姓反抗官府所谓“牡丹税”的十余人等尽皆被捕入狱……
七月底八月初正是中伏天气,但今晚的曹州却异常寒冷,冷的不仅仅是天气,更是曹州的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