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湿的河水伴随着水草灌进嘴里，松软的泥土连同着一些细微的颗粒陷进指甲缝里，触感和味觉都在提示，已然到了岸边。
花光了最后一丁点力气，林慕凡总算是爬上了岸边，躺在草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想，这辈子他都不想再游泳了，人，就应该好好的待在地上。
农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旁边，深呼了一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用脚踢了踢咸鱼一样的林慕凡。
“还有点时间，你现在可以提问了。”
林慕凡坐起身来，竟发现无论是自己还是农夫，身上都干净如初，完全不像是刚淌过水，并且他面前的还是那条刚到此地时的涓涓小河，完全没有了那般地狱的景象，仿佛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
确实，他现在有太多的问题需要知道答案了，稍微整理了一下，便问道：“我是死了么？”
“确切的说，离死不远了。”农夫指了指对岸的黑暗，继续道：“看到那黑暗了么？一旦它将这里完全吞没，你就死了！”
林慕凡若有所思，也许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便继续问道“这是哪？我记得我是被巨石砸中了，怎么会来到这？”
“你的‘心之域’，换句话说就是你的内心世界。”
难怪刚到这里的时候闪回过一些曾经的片段，林慕凡小时候偶尔听老人说过，人濒临死亡的时候会闪回这一生的片段。
“那条河又是怎么回事？”对于那条河，林慕凡还是心有余悸。
这问题似乎问到了农夫痛点，顿了会儿才揉着眉心道：“那是你的‘心之河’，是保护你内心最深处，也就是这座小岛的护城河。不同的人的‘心之河’也不同，有的宽些，有的窄些，有的平静些，有的汹涌些，这也就是人与人之间会产生距离的原因，只是，你这小孩的‘心之河’不仅宽得有些过分了，而且简直是要人命，最重要的是，TM的你自己的‘心之河’连你自己都要防！”
林慕凡苦笑，一副我哪知道的表情。
“在平台之上，你明明可以躲过攻击的，为什么偏要硬接那一剑？”
农夫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观察力又重新审视了一遍。
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道：“被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追杀，这样的日子着实有些无聊，正好遇到你，想休息会。”
谈话间，那黑暗悄然越过了河水，逐渐蔓延到小岛之上，并有加速之势。
看来自己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林慕凡不自觉的抱住双手，走到了小木屋旁边，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明显时间已经不允许提问了，他也只得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我要怎样才能活下去？”
农夫也往小木屋边挪了挪，随意的靠在门上，意味深长的给出了答案：“很简单，开门，邀请我进去就行！”
今天他已经见证过太多的离谱了，只存在于说书先生口中的异人、僵尸，弥留之际的心之域，还有那犹如地狱般的心之河，如此简单到离谱的答案，此时反而又非常的合理，只是……
“那么，代价又是什么呢？”
农夫对于林慕凡的提问显然颇感意外，似乎又重新审视了一遍眼前的少年，总感觉这句话有些耳熟，同时感觉自己的脸也有些绿了……
随后他才答道：“代价就是你从此将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了！”
“……”
这个答案林慕凡多少有些接受不了，作为男人的快乐他都还没能体会过，这就说没就要没了……
看到林慕凡一脸惆怅，农夫一脸坏笑，随即说道：“选择开门，从此以后你将只有一半属于人类了，另一半则属于僵尸！”
说完代价，农夫从门边让开，意在让林慕凡自己做出选择。
没有过多的思考，林慕凡便跨向木门，毕竟他也没有思考的时间，黑暗已经进一步吞噬到小木屋周围一圈了，并且这个选择根本就没有思考的必要。
他将手摊在木门上，缓缓推开了木门。
“吱啦。”
随着木门的打开，一抹白光照射出来，稍微有些刺眼，但却让人觉得温暖。
“诶，小子，以后没事别来烦我，有事我会找你，记住了！”农夫咧嘴道。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将……将夜时。”
将夜时踏进了小木屋，身影完全没于白光之中，随后，那白光冲出小木屋，破开黑暗直冲天际，再向四面八方快速扩散，其范围乃至整个心之域。
……
林慕凡猛然坐起身来，只觉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环顾四周，拦腰斩断的巨石以及平台上的裂痕，无不都诉说着他刚才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他慌忙查看起自己的上身，除了胸口的衣服被撕裂了一个口子，染上了些血迹，竟然没有一丝伤口。
那么现在自己有一半是僵尸了？
他忐忑的摸向自己的下半身，上半身是没事了，那么另一半的下半身……
好在该有的还都有，好似和之前也没有任何异样，反倒是觉得整个人都还颇有些神清气爽。
毕竟是第一次当僵尸，没什么经验，还只有一半，天晓得呢。
只是将夜时和那2个异人的战斗场面还历历在目，他不敢想象自己也拥有将夜时那样的力量会做些什么，当然，肯定也会被不知多少异人追杀吧。
当然
僵尸那一半需要吃饭还是吃点别的什么，姑且只是从说书先生口中的嗜人血食人肉，但他知道自己人的那一半肯定还是得吃饭的，之前管好整个人很是吃力了，现在只剩下半个了，说不定会轻松些呢。
想到这，林慕凡爬起身来，走到平台另一侧的那几团乌黑的团簇前，果不其然，竟是上好的灵芝！
在大喜之余，他还发现了一处隐藏于灌木丛之后的棚子，棚子依岩壁而建，仅依靠一些胳膊粗的干树枝支撑，顶上再肆意铺上一些灌木及杂草便搭建而成，虽是简陋，却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庇护场所。
棚子之内，也如它的外面一样，简陋，一张干杂草铺成的地铺，一口熏黑的铁锅，一些破旧的衣物，再也没有多余的其他物件。
这应该是将夜时的居所，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同时，林慕凡还注意到铁锅里仍残留了一些野菜及草药，打底的则是一只野兔的骨架，就这么一锅大乱炖。
比起这里来，他所住的小木屋简直能算得上是豪华宫殿了，这僵尸都混成这样了，他开始有点为自己的未来担心了……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僵尸也未必像说书先生口中的那般嗜人血食人肉，即便是他偶尔吃腻了人肉，至少那铁锅内的伙食也证明人吃的他也一样可以吃，那么也不必为以后僵尸那一半该吃什么而犯愁了。
该不该为他立个墓碑呢？无论他是出于何种目的，终究是他救活了自己。
不过人都被砍成渣了，算是死了，但刚才却在自己的心之域里活蹦乱跳，也算是活着吧。
……
林慕凡的背篓之前被巨石压扁了，他只得拾了件将夜时的衣服，将灵芝及一些草药包入其中，将一切收拾好，也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抱着怀中的包裹，他想，这个冬天，不用再挨饿了，不，这辈子再也不想挨饿了！
谷底再次恢复了平静，一阵微风略过，在棚子边上却是多出了一小堆由小碎石块堆成的石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