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的忙碌,问题最终在和谐的氛围中解决了。对甲方来说,故障修好,花点小钱还了李健一个人情,皆大欢喜。对李健来说,问题搞定,蹭了一顿速食,加班费也稳了,完美。双方寒暄几句后,李健马不停蹄地开车回家。
深夜的工业园街头,空旷而寂静。偶尔能看到几只流浪猫狗,在雪地里寻找落脚的地方。李健不是没爱心,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婚前,他还养过一只美短,可惜老婆不喜欢,最终只能寄养在老丈人家。
他收起杂念,跟着车载播放器中响起来的《One Night in Beijing》,踩下油门,向家驶去。
小区不让没车位的业主驶入。当然,你要是能去和保安“沟通”,或许也能放行。但李健懒得折腾,大晚上,他才不想看那些脸色也懒得再费口舌,自己找地方停就好。
路边空地一把驶入,熄火,一气呵成。车内卤素灯亮起,他舒服地叹了口气,取下胸前的工牌,随手丢到副驾驶。环视着车内是否有遗留的东西,一张熟悉的纸片映入眼帘——双色球彩票。
他盯着那张彩票,几番挣扎,还是怀揣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掏出手机搜索开奖信息。
“3?”对上了。
“15?”也有。
“23?”嗯……
“8?”……这期号码有点眼熟啊?
“31!”哈哈哈!回本了!
李健眼睛亮了,中的钱虽然不多,但这种中奖的心情,大脑多巴胺狂飙,刺激得手指都有点发麻。
下一秒,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33?”
“我操……六红?!”
此时他的手再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六红!二等奖!有钱了!我有钱了!我娃的奶粉钱来了!感谢国家感谢党!”
凭白捡了二十万,李健急忙翻找手套箱,想抽根烟冷静冷静。结果,摸了半天……狗日的老廖!整包烟都被他拿走了!
“妈的,穷毛病!”
他怒骂一声,又降下车窗,让刺骨的冷空气灌进车内。
深吸一口气,他努力稳住情绪,左手拿着手机,右手举起彩票,对着车内灯光再次确认起最后一位。大拇指在背光下缓缓后溪,随着上边的小横线展露,他的眼神彻底凝固。
“07?”
“07??”
“07!!!”
“我……我操……”
“一、一……一等……奖?”
他愣住了,伸手想揉眼,却忘了戴着眼镜,结果指头狠狠戳在镜片,眼睛托扎在鼻梁骨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可这一刻,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彩票上,6个红球1颗篮球,全中!更让他狂喜的是——整注彩票后面竟然还标着一个“(2)”!
“对啊!老子!他妈的!买的是双倍!李健你真他妈的是个人物!”
“哈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他猛地伸手按在车顶,抓了一把已经积起厚度的雪,狠狠攥在掌心,任由掌心温度消融的雪水渗透进袖口里。
这一刻,他的内心却炙热滚烫。
“老子中奖了!!!”
“嘀~~嘀~~”
“呜——嘟——!”
两声警笛划破夜空,李健猛地一激灵,后背瞬间绷紧。
他扭头看去,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路口停着一辆警车,车顶的灯还闪烁着红蓝交错的光。副驾驶下来了一个警员,步伐沉稳,径直朝他的方向走来。
李健的脑子“嗡”地一下炸了。不会是来抢我彩票的吧?!
念头一闪而过,他几乎是本能地摘下手机壳,手指微颤着,把彩票悄悄塞进了手机后盖。壳一扣,心一横,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毫无异样。
警员走到车窗前,打开手电筒,先是往车内扫视了一眼,又看看了看李健的手底下,这才微微侧身,又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语气温和:
“你好,师傅,没事吧?”
李健脑子卡了一瞬,嘴皮子也有些不利索:“啊……没,没事?”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赶忙补了一句:“哦,哦,我马上走!”
警员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笑了笑,摆摆手:“别误会,我们就是注意到你在车里坐了一段时间,天冷,还是尽早回家休息吧。这个路段夜间可以停车,明早八点前驶离就行。”
李健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背后冷汗湿透了衣服。
“哦,哦,谢谢!谢谢!我这就回家,麻烦你们了。”
“没事不麻烦,人民警察为人民,应该的。”而后警员轻轻点头,转身朝警车走去。
看着警员离开,李健的心跳终于慢慢恢复正常。他揉了揉发烫的脸,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
“好啊,还是咱国家好。”
说完,他推开车门,下车、锁车,深夜的冷风扑面而来,带着雪花轻拍他的脸颊。抬头,看向小区的方向。
“回家!”
迈步的那一刻,他心里有种实实在在的踏实感。
鞋柜上的感应灯还亮着,微弱的暖黄色光晕洒在玄关处,显然是妻子提前帮自己留的。李健心里一暖,轻轻叹了口气,脱掉外套、外裤,换上家居服,蹑手蹑脚地走向卫生间洗漱。等他回到主卧,房间里只有床头的小夜灯发出淡淡的光,妻子蜷在被窝里,像只慵懒的猫。
他刚掀开被子,就传来一声轻柔的声音——
“回来了?”
李健一愣,随即笑着抱了上去,声音闷闷地应了一句:“昂。”
“路上滑吗?”
“有点。”
“哎呦,明天可别冻上,不然上班就麻烦了。”
妻子的关心,让李健心里暖暖的。他顿了顿,脑子里闪过彩票上的数字,心跳快了一拍。
“老婆……”
“嗯?”
“咱家……”
他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说出口。他不敢。他知道,阿瑜不是那种会被金钱冲击的女人,可她现在怀着宝宝,情绪容易起伏,万一因为这个兴奋过度,或者忍不住告诉家人……那可就麻烦了。再说,这可不是一两万。
李健的妻子,莫阿瑜,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温柔、体贴、知书达理。在他人生32年的旅途中,娶到阿瑜,是他最正确的决定。当然,这只是他自己这么认为的。他的父亲可不是这么想的。
“男人一生有几次改变命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