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正播放着前些日子李健接受采访的画面:“我市彩民某先生,近期中了一千多万的大奖……”
当屏幕上闪现出自己的“身影”时,李健连忙抓起遥控器,眼前的阿瑜早已紧紧盯住他。无奈之下,他只好佯装恼怒,大声咒骂:“狗日的,又骗老子去买彩票!”
阿瑜轻抚着微隆的腹部,毫不示弱地反驳:“切,你怎么知道人家是真是假?我在网上看到中奖的人确实存在。再说了,你瞅这人,要不是真的他至于裹的这么严实吗?”
“笑话!中奖的人为啥都不出来现身?总不能各个都是怂包吧?”李健违心的低声补充道:“那些中奖的,背后基本都有内幕,一搜网上就能找到不少,裹这么严实也是为了掩人耳目,鬼知道是不是找人扮演的。”
“唉……要是咱家也能中个大奖就好了……咱儿子……”阿瑜话音刚落,眼神便暗淡下来,满含担忧。
这一幕让李健心中不免涌上一阵酸楚。这可是中奖以来,李健收到的第一个不好的消息。
“别急,老婆。虽然咱孩子是单脐动脉,但那并不代表他不健康。不过,接下来的相应检查咱一定得做。你再受点苦,总比孩子以后生出问题来强……”李健试图安慰她。
“检查检查,我不知道检查吗?啊?可那得花多少钱啊!”阿瑜焦急地打断他。
“花多少钱,不也得查吗?万一出了问题……”
李健话未说完,阿瑜便打断道:“呸!李健,你才有问题呢!别在我面前胡扯!”
“……我这不是担心万一出事吗……”他有些无奈地辩解。
“你再说!”阿瑜厉声追问。
“好好好,我不说了!反正医生建议的检查,咱都得做。早点查清楚,总比以后让孩子受罪要好!”李健急促回应。
“哼!那钱呢?”阿瑜突然问道。
“钱……”李健心中一阵焦灼,几乎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倾诉出来,但很快又压下心中的涌动,“我去借,去抢——总之,我来想办法!你就好好在家养着!”
话音未落,电话铃声急促响起:“滴——滴——滴滴——”
李健一接电话,便立刻说道:“喂,老郭?哦,你那边有动静了?好啊,什么时候方便,我过去看看。现在?行,那一会儿见。”挂断电话后,他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对阿瑜说:“诶,我得出去一趟,老郭有事找我。”
阿瑜不满地嘟囔:“一说正事,你就打岔!他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人,能有啥事?哼,你们这群人,一个个都这么不靠谱。”
李健迅速躲过迎面飞来的靠垫,麻利地穿好衣服,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站进电梯的那一刻,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阿瑜说得没错,自己确实不靠谱。最近这几周,他借口单位忙,连一次产检都没陪着去,全是让母亲代劳。要说起来,他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改天得托老同学打听一下产科的大夫,好让自己随时掌握进展。至于那些该花的钱,该花就花,他打算提前安排好,到时候让大夫找个借口让阿瑜做了检查,省得她再跟自己较劲。反正手里还有四百多万,足够折腾一阵子。只是,这白捡的钱花起来是真快……也不知道老王那边进度如何了?
打车到了约定地点,是家茶馆。推门进去,李健一眼就看见了老郭,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攥着手机,神色专注,像是在看什么重要的东西。桌上的茶具摆得整整齐齐,茶汤还没开始施展,等他一坐下,那煮着茶杯的壶刚好“咕嘟咕嘟”地翻滚起来。
“哥,来的够快的啊。”老郭抬头一看,立马笑逐颜开,顺手放下手机,开始熟练地摆弄茶具。
这厮当年确实见过些世面,茶具在他手上一通操作,嘴里还铮铮有词:“这叫‘马龙入宫’!瞧见没?这就是‘凤凰三点头’……”李健看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却暗暗发笑。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李健装模作样地品了一会儿,这才咽下去,砸吧砸吧嘴道:“嗯……这茶叶不错。”
“可不是嘛,哥。”老郭得意地补充道,“这可是我拖关系从内地弄来的,最新的毛尖。”
“好,确实不错。”李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他的生活环境里,从小到大只见过咸口的熬茶,别的……真心喝不出个所以然。
两人喝了一阵,李健开始按捺不住了,便敲了敲桌面:“大侠,说正事吧,我下午还有事呢。”
“行!”老郭也不再兜圈子,立刻从桌案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袋,推到李健面前,压低声音:“哥,看看,这是最新的项目。”
李健翻开看了几眼,刚要开口,老郭已经神秘兮兮地凑近,语气带着一丝兴奋:“这次真给咱带来一条发财路子!我手上拿到一个小道消息,城东那边马上要开发高端商业综合体,政府的批文快下来了,你懂吧?现在那片地还没人盯上,价格低得离谱!我已经打点好了,就等资金一到,先低价吃进,等批文一下来,翻两三倍轻轻松松。”
李健眼睛微微睁大,心头不由得一跳:“真的假的?你确定消息可靠吗?”
“哥,咱俩什么关系?我还能骗你?”老郭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你还记得我实习那会儿在哪儿吗?城东区地税!这个消息,是我当年一起共事的一个哥们透露的,他现在调到区规划局干事,亲口告诉我的,板上钉钉!”
李健沉思片刻。
老郭的话,确实戳中了他的心思。彩票带来的财富让他惶恐,但如果能通过投资把钱“合理”增值,他或许就能真正摆脱过去的自己。再说了,这钱本来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用来搏一搏,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那……大概需要多少?”
“越多越好!”老郭立刻接话,眼里闪着光,“但最低也得两百多万,这样我们才能拿下一小块地,等涨起来再分批卖出。”
“两百万?!”李健警觉地皱眉,“我上哪儿给你找两百万?先前给你的那四十万,大头还是他方斌孟的,我自己只有5万块!”
“哥!大好机会啊,你再想想办法。咱现在就差一百六十万的缺口。你不行找老方问问,那家伙不是在银行么?找他弄个贷款也行啊!”老郭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里透着一股急切,“或者……你看这样行不,你去贷个款,或者找信得过的人借一借?我就是征信不好,要不然早就去贷款了。你贷出来,等钱一转手准能还上。”
李健盯着老郭,沉默不语。心里像是有两种声音在拉扯,一种在告诉他:“机会难得,干了!”另一种却在提醒他:“这么好的事,凭什么轮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