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县殡仪馆!
此刻殡仪馆门口大院已停着好几辆警车,在这些警车的中间,一辆黑色的SUV尤为显眼。
二楼,会议室。
“昨晚上一直在忙这件案子,没想到秦代表会亲自过来,这样,晚上我老吴做东,给秦代表和周怡同志接风洗尘。”
吴卫国显然也是没想到,只是往未央局上传了一件猝死案,还真的把市级领导给喊来了。
在他以往的认知中,地方县除非是发生大案要案,上面才会调派指导专案组下来协同工作,而现在,似乎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秦墨淡淡回应:“吴局长客气,余下的事情等过完案子再说,我们还是先去看一下尸体。”
“好,秦代表请跟我来,尸体现在就停放在解剖室。”
吴卫国率先站起身,打开会议室的大门。
这时,周怡凑近秦墨耳边,轻声道:
“秦代表,秀英姐刚才回消息了,她在电话里说的很急,说老家出事了先回去一趟,晚一点会报告具体情况。”
“知道了,先跟我去查验尸体。”
“好的。”
秦墨带着周怡跟着吴卫国离开会议室,转身上了三楼的解剖室。
像临江县这种边境县,其实殡仪馆是没有标准化解剖室的。
全部都是用铁制挡板搭建的小排房,里面放着一张解剖台,窗户上再加装一个排气扇,这样就算是间解剖室了。
一来是地域问题,边境县外加丘陵地区,很多大型设备从一线城市运输过来十分麻烦,甚至会造成运输途中损坏情况。
二来是本地人有着太多民俗风气,要不是前些年大夏强制各省级和下辖区域严格实行火葬,临江县殡仪馆内可能连个火化炉都没有。
看守三楼停尸房的是一个年轻小伙,留着能遮住半边脸的黄毛,左臂上纹着时下流行的黄符纹身,看着像是电影僵尸片里道士用的符咒。
见吴卫国走来,年轻小伙立马掏出了停放陆歌尸体的311室房门钥匙。
随着两扇铁制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浓厚的死老鼠味从里面飘散出来。
“啊,好臭啊。”
周怡捏起鼻子皱起眉头。
作为专案组的女刑警,在抓捕凶犯上她能保证一拳撂倒,但在这种恶臭的环境里,她只会本能的生理抵触。
“这味道算不错了,现在是夏天,尸体容易**,至少窗户上加装了排气扇,不至于成了毒气房。”
秦墨无奈摇了摇头,但转念一想,解剖尸体这种事,对于女生来说确实不太适合。
哪怕她是一名刑警。
“在门口等我。”
“抱歉,秦代表。”
看着秦墨走进解剖室,吴卫国立马抬手一挥:“法医组都跟我进来。”
311解剖室总面积并不是很大,目测大概只有30来平方米。
中间的解剖台上放着灰白色的尸袋,在阴冷逼仄的解剖室中显得尤为阴森。
“现在解剖。”秦墨边说边打开移动LED座灯,对准解剖台。
两名法医戴上了手套,一个人伸手进去扶着尸体肩膀,另一个人缓慢地将尸袋从脚部往下拉开。
尸袋里慢慢露出一张苍白、僵硬、死灰色的脸。
一瞬间,几缕阴冷的腥臭气息从尸体的口中缓缓飘出。
那种阴冷,晦暗,恶臭交织在一起的感觉,秦墨再熟悉不过了。
他曾经在爸爸妈妈身上感受过。
二者相比较起来,爸妈所散发的阴冷腥臭是陆歌身上千万倍,仿佛能在空气中凝聚成实质。
两名法医把尸袋拉到一半,忽的停下了。
站在一旁的吴卫国,看出了两名法医的异样,开口问道:
“你们怎么停下了?!”
“不,不是局长,这尸体状态不对。”
“嗯?”
吴卫国面露疑色,昨晚上装尸体的是法医组的人,那个时候他正在带着刑侦组做痕检,现在莫名说尸体状态不对,他也摸不清有哪里不对。
“问题出在嘴巴上。”秦墨低沉着嗓音开口。
他在查看卷宗时,特地看了好几遍昨晚刑侦组拍摄的尸体照片。
照片中,陆歌死亡时的嘴巴是闭合状态。
而现在,张开了。
“没错,就是嘴巴,尸体的嘴巴张开了。”
两名法医也觉得不可思议,按照正常来说,人死亡后身体机能停止运转,心脏供血功能消失,尸体会变得异常僵硬,学名叫作尸僵。
而产生尸僵的尸体,嘴巴是万万不可能出现张嘴的情况。
吴卫国听完彻底震惊住了,做刑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尸体在尸僵状态下出意外的。
真是活见鬼了?!
“暂时先别管这个问题,立刻解剖尸体。”
“好的!”
接到秦墨的命令,拎尸袋的法医用力往后一拽,尸袋终于被完整取下。
第三名主刀法医接过特制的手术刀,冰冷锋利的刀面沿着颈下,一路划到耻骨联合的上方。
麻利地一刀瞬间将皮下组织全部暴露了出来,黄的红的,十分扎眼。
“腹部遭受尖锐物品扎刺,肌肉组织的纤维断裂了,肠子呈现不同形式的针孔,看形状有点像是什么钉子之类扎出来的?”
主刀法医一边分离着腹部组织,一边报告着尸检情况。
人体被切割的刷刷声在幽静的解剖室回荡,很快,陆歌的胸腔被手术刀沿着胸骨背侧打开。
在扩胸器的撑力下,他整个胸膛像是一张裂开的大嘴,从肋骨到肾脏一览无余的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秦墨眯着眼仔细检查了陆歌的胸腔,里面的肾脏均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
肉眼可见的地方是黑色瘢痕,有点类似于抽烟被焦油熏黑的肺子,但这并不是,而是积压的淤血形成导致的。
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则是密密麻麻的孔洞。
就和腹腔一样,像是被钉子扎过一样。
“这家伙也不知道生前遭了多少罪,连内脏都被破坏成了这个样子。”
“能确定致命伤吗?”吴卫国皱着眉头在一旁询问。
“身体破坏程度这么大,严格来说每一种都达到了致死的情况,但想确定具体是哪种伤直接导致死亡,还需要后续继续解剖,也要化验是否有中毒现象。”
主刀法医扭头对着一旁的副手道:“小李,取样。”
随着副手法医将脏器组织一块一块从胸腔内剥离,主刀法医开始解剖陆歌的颈部和头部。
头和颈算是受到创伤最严重的地方。
其中颈椎被强行扭断成了三节,尤其是下颌骨处的那一道勒痕,看的在场众人胆战心惊。
“打开头骨。”
在旁边持续观察的秦墨,这时伸出手指,敲了敲陆歌脑袋的后侧。
“着重检查他的大脑颞叶区。”
“啊,好,好的。”
主刀法医接到秦墨的要求,顿时有些迷茫了起来。
颞叶区是大脑的感觉性语言中枢,包括视听功能在内的区域。
这种明显暴力致死的尸体,按照道理来说没必要检查才对。
不过碍于秦墨的身份,主刀法医还是拿起小钢锯朝着头骨来回拉锯,顿时整个解剖室的空气中都飘散着骨屑的味道。
头骨被打开,分离脑组织后,骇人的一幕出现了。
整个颞叶区里挤满了发丝般的红色线体。
主刀法医小心的用镊子小心夹起其中一根,在LED灯光下,这些红线体闪烁着迷人光亮。
“不是寄生虫,看起来就是正常头发,奇怪,人脑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是阴虫,死人种下的。”
秦墨盯着那根红线,抬头看向所有人,道:
“也可以理解为,鬼种下的。”
话音刚落,众人头顶的LED灯光忽的暗淡起来,解剖台上尸体紧攥着的左手手掌猛然摊开。
一枚生锈的钉子,从僵硬的指缝滑落,发出沉闷的“叮当”一声,敲击在冰冷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