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局会议室内，凝重的气氛逐渐弥漫开来。
顶上的灯光打在会议桌上，映照出在场所有人脸上的阴影。
秦墨坐在桌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会议室每一个人，最终落在了吴卫国身上。
“吴局长，你现在就派人去元通镇，盯着住在东街一个名字叫朱红霞的女人。”
吴卫国坐在秦墨左侧面，此时的他正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燃嘴里的香烟。
听见自己被秦墨点名，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监视？”
“没错，记得找几个机灵点的人去，不能让她察觉有人在监视她。”
吴卫国其实有些琢磨不透，秦墨为何要耗费警力去监视元通镇上一个普通居民。
眼下，猝死案的阴云笼罩着整个临江县，恐慌情绪已在民众间蔓延。
而刑侦队的人手本就捉襟见肘，现在连正常的调查都已力不从心，不得不依靠镇上的治安所协助。
不过吴卫国并没有将疑虑表现出来，他沉默一会，目光停留在了几名年轻刑警身上。
“你们几个老家都是元通镇的，现在去盯紧朱红霞的行踪，确保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是，保证完成任务！”
吴卫国话音刚落，几个被点名的刑警便纷纷点头，在秦墨示意下迅速起身离开。
不一会儿，楼下便响起了刺耳警报声。
几辆警车陆续驶出治安局大门，消失在公路尽头。
秦墨隔着二楼窗户，看着公路上离去的车影，目光微微一沉。
他缓缓转过身，视线落在吴卫国身上：“是不是有点不太理解我的做法？”
“其实，监视朱红霞才是最危险的事，让他们去盯着她，无异于把他们推到了死亡的边缘。”
“所以在他们前往元通镇的同时，我们也必须尽快行动，查清楚李桂生的过往，这样才能结束这桩案子。”
吴卫国听完瞳孔一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皱着眉头，语气不确定地问道：“秦代表，你怀疑猝死案和这个叫朱红霞的女人有关系？”
“没错，现在我所有证据链，都指向了元通镇的居民朱红霞，也就是投影仪上的女人。”
周怡和吴卫国顺着秦墨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停留在了白色帷幕上那道模糊身影。
“当然你们也可以理解成，隐藏在朱红霞身上的恶鬼。”
“恶鬼......”
吴卫国再一次从秦墨口中听到这个字眼。
他神色一颤，指尖微微发紧，昨天在殡仪馆的离奇遭遇，现在还历历在目。
尤其那条根本走不完的三楼走廊，和地面映着水渍的湿脚印......
临江县这座小县城，已经发生了太多古怪命案，也确实无法再用常理去推断了。
“吴局长，麻烦你带着档案管理员继续调查李桂生，不仅要加快力度，还要调查出他还有没有亲人在世。”
“没问题，我一定把李桂生这孙子调查到水落石出。”
秦墨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站在一旁的周怡。
“跟我去一趟丽水大坝！”
“啊，现在吗？”
周怡听见去丽水大坝，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自从那天晚上在丽水大坝撞见穿黑寿衣的女鬼之后，她连钓鱼都戒掉了。
“现在是白天又不是晚上，你怕什么？”
秦墨看着周怡脸上露出颇为抗拒表情，最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记得当初她写从市刑警局调令到未央局的调令表，在优点那一栏写的是‘胆子大’好像，现在来看一点也不大啊？”
“就这胆子，也幸亏昨晚上在招待所发生的事她不知道，要不然今晚非得睡在治安局不可。”
“秦代表，要不我还是帮吴局长调查李桂生吧，好不好？”
周怡看向秦墨，脸上挂起了可怜兮兮的小表情。
“哎，就当是体恤下属了。”
秦墨朝她摆了摆手道：“行吧，你就留下来帮忙。”
“好耶！”周怡兴奋地跳了一下，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我就知道秦代表你最好了！”
秦墨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周怡雀跃的姿态。
这个年龄不过25岁的短发女孩，平时总是抱着笔记本电脑，冷静沉默的跟在自己身后记录案件。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这个样子，倒是少了些冰冷，多了几分可爱。
烈日当空，临江县被一层炽热的空气包裹，干燥的水泥路面上泛着扭曲的热浪。
秦墨走出治安局，钻进了停在路边的黑色SUV，一脚油门猛地冲了出去。
车内的空调还没完全制冷，他打开车窗，热风裹挟着燥热钻进来，有种让人略微窒息的感觉。
车子快速驶出县城，沿着县道一路往西。
路旁的甘草田绿得耀眼，远处是连绵起伏的荒山丘陵。
大约急速行驶了半个小时之后，丽水大坝的轮廓在公路尽头渐渐浮现。
“来了！”
看着这座沉默注视边境小县的巨兽，秦墨的心跳不由得开始加快。
他目视前方，双手稳稳握住方向盘，开车的速度丝毫未减。
车外风声呼啸，炙热的温度随着汽车驶入大坝而缓缓褪去。
随着一根根嵌着黝黑铁链的石柱护栏出现，前方公路彻底被潮湿水汽浸湿，露出了青灰色的水泥地面。
秦墨把车开到丽水大坝正中央停了下来。
他打开车门，走下丽水大坝，此时四周寂静得仿佛连风声都没有，只有水流拍打坝壁的声音。
秦墨微微侧身，对着远处生长茂盛猪草的水面，低沉开口道：
“许晴。”
水面没有回应，只有粼峋波光晃动，仿佛是一双双眨动的眼睛，在默然窥探着他。
“许晴，我知道你在这里。”
水面依旧没有波澜。
秦墨微微蹙眉，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用力一扔，石子划破水面，泛起一圈涟漪。
涟漪过后，四周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不出来？”
“难道李桂生在附近？”
秦墨不动声色的环绕了四周一圈，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腥臭味，只有潮湿的水汽，李桂生应该并不在附近。”
思索片刻，他决定用最原始的方法再喊一下。
如果许晴真的不愿意出现，那自己也只能打道回府了。
“许晴，如果你真的想救那个孩子，那就出来见上一面。”
秦墨的话音刚落，远处宽阔的水面顿时弥漫起了大量雾气，在阳光的照射下，水里终于是有了动静。
一件漆黑无比的宽大殓服，缓缓从弥漫的雾气中浮现。
紧接着，是一张青灰而熟悉的脸。
许晴自雾气中走来，黑色的殓服贴着瘦削的肩，水珠沿着她的脸颊滑落，眼眸漆黑如深潭。
她就那样站在水面上，直勾勾地看着秦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