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时，覃立强和张科长无意落在了李副厂长他们后面。
张科长看了看前面走远的两位领导，压低声音对覃立强说道：“阿强，你今天在病房的时候可以啊，在老厂长面前露脸了。我看啊，再过不久，你就能转正了！”
覃立强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语气平静地回应道：“或许吧，我也没有特意想表现什么，只是正好遇上了这件事，知道点事儿，顺口提了一句而已。”
张科长眯了眯眼睛，嘴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继续说道：“阿强，你跟那个卖糯米饭的小伙子认识吧？藏得挺深的嘛！不过，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要是能利用好你这个同村的关系，转正的事儿说不定就靠他了。”
他说完，伸手拍了拍覃立强的肩膀。
覃立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张科长：“张科，你知道啦？”
张科长点了点头，语气轻松地说道：“当然，你和他都是安平村的，不可能不认识。
不过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厂里各种关系错综复杂，谁还没几个熟人呢？
我只是觉得，你同村救了老厂长的命的这件事，对你来说是个机会，所以才提醒你一句。好好把握吧，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说完，张科长加快了脚步，快步跟上了前面的两位领导，留下覃立强一个人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覃立强看着张科长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原本只是想帮阿民一把，才把地址说了出来，并也没有想要在老厂长面前露脸。
只是没想到张科长竟然看出了他和阿民的关系，还特意提醒他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他不由得开始思考，张科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善意提醒，还是另有深意？
他一边慢慢走下楼梯，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陆卫民救老厂长的事，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如果他能借此机会让陆卫民和老厂长搭上关系，陆卫民就可能因此受益。
可是要他利用这个机会来转正，会不会显得太过功利了？
覃立强心里有些矛盾。
他知道，张科长的话虽然直白，但确实有道理。
在厂里，人际关系往往比能力更重要。如果能抓住这次机会，他未来的路可能会顺利很多。
但是，他又不想利用阿民，毕竟救人的是阿民，他只是提供了自己知道的一些消息而已。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不管怎样，他觉得自己需要和阿民好好谈谈，听听阿民的想法。
如阿民愿意帮着自己一把，那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但如果阿民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
想到这里，覃立强的脚步变得轻快了许多。
“机会难得，得好好把握。”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道。
……
1980年的除夕夜，寒风凛冽，但陆卫民家的屋子里却暖意融融。
客厅墙上挂着一幅去自由市场买的年画，画是鲤鱼跃龙门，希望寓意着来年的好运。
晚上六点半，陆卫民家已经将所有的饭菜都端上了桌。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香气四溢。
祭祖仪式也已经完成，家人们陆续上座，准备开始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顿饭。
今天的年夜饭有三个主菜。第一道是白切鸡，前天买的两只活鸡中的一只。以前的鸡不是用饲料喂养，所以鸡肉鲜嫩，皮滑肉香，蘸上一点酱油和姜蒜末，味道鲜美无比。
第二道是小年那天腌制的半熟腊肉，腊肉色泽微红，肥而不腻，咸香适口。
第三道是红烧鱼，这是陆卫民和大哥陆卫国白天去河里钓的。
除了主菜，当然还有一些素菜，豆腐、豆芽、木耳、香菇、青菜等。
其实，这顿年夜饭比起小年那天的晚饭稍显简单，但对于陆家来说，已经比往年好多了。
过去几年，家里的日子并不宽裕，年夜饭往往只有几道简单的菜。今年，家里的经济状况有所改善，年夜饭的菜肴也丰富了许多。
在大家入座，动筷子前，小妹陆卫红给陆父以及两个哥哥都倒满了米酒。
米酒是属于家酿的，香气扑鼻，虽然度数不高，但喝起来暖胃暖心。
今天年夜饭，那当然不能不喝酒了。
不过，他们陆家人都不是好酒的人，所以酒杯都很小，就是个小瓷碗，只有两节手指这么高。
开饭前，陆父举起酒杯，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对家人们说道：“忙了半天了，应该都已经饿了，所以爸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只希望新的一年，我们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说完，陆父一口干了，而其他家人们，喝酒的开始碰杯，不喝酒的人则开始动筷吃了起来。
“来，哥，我们俩碰一个！”陆卫民举着酒杯跟大哥陆卫国说道。
“行，阿民，我们哥俩走一个！”陆卫国笑着一饮而尽。
随着时间的进程，他们家的年夜饭氛围也越来越热烈，大家边吃边聊，笑声不断。
就这样，陆家的年夜饭一直吃到了晚上快八点钟。
虽然饭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但大家都没有急着离开客厅饭桌。
南方的除夕夜与北方不同，没有全家人一起包饺子的习惯，吃完除夕晚饭家人就都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话，一直到像样守岁到十二点。
加上这会儿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电视，就只能这样了。
在聊天的过程中，陆卫民觉得时机正好，便向家人们透露了他想要养鸡的计划。
家人们一开始都以为他只是想养个几十只鸡，像村里其他人家一样，养点鸡补贴家用。
然而，当陆卫民说他打算搞个养鸡场，规模要大一点，养上千只甚至上万只鸡时，全家人都愣住了，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说到最后，他转向陆父，郑重其事地说道：“爸，所以我打算向大队租猪舍，用来养鸡。”
陆父听完，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说道：“我之前还问你是不是对猪舍有想法，原来是想养鸡啊。既然你想租，那我去跟老支书说一声，不过这事得开会讨论，得大家都同意了才行。
所以阿民，你得做好租不了的心理准备，或者租金可能跟你想的不一样。”
陆卫民点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我知道，如果租不了也没事，大不了我花钱自己盖。当然，最好能租下来，这样能省不少成本。”
陆父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一向讲原则，不会为了儿子在公事上做出妥协。
如果大队经过开会讨论后不同意，他也不会动用自己的权利去强行通过的。
陆卫民的计划在全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大家纷纷追问他是怎么想到要养鸡的，养鸡场到底要怎么搞，资金从哪里来，销路怎么解决。
陆卫民一一解答，虽然家人们对他的计划还有些疑虑，但总体上还是支持他的。
只是对他要养这么多鸡表示怀疑，毕竟这在村里是前所未有的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时间也来到了九点。陆父站起身来，招呼道：“开始收拾吧。”
于是，家里的女人们开始忙碌起来，收拾一片狼藉的桌子，将剩菜剩饭收起来，留着明天吃。
收拾完毕后，陆父穿上外套，准备出门，打算去找老支书拜个年，顺便说说陆卫民要租猪舍的事。
说完，他就出门了。
而其他家人收拾完毕后，围坐在前院的火堆旁，烤着火继续闲聊，开始守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