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李通无语了。
“你还是觉得我在诓你，就是为了劝你们退兵？你觉得我在危言耸听吗？
曹仁擅守，又有满宠相助，樊城军民上下一心，拼死守卫。你凭什么觉得他们会投降？，围困了那么久，有效果吗？
坦之，告诉你父亲，汉中王五易其主，四失妻子，攒下这点家当不容易。
你们要是把荆州给丢了，大汉就全完了！
荆州失则汉中必失，大汉只能坐困巴蜀。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丢失荆州，丢失长江之利，大汉拿什么来北伐！”
李通一番话，他不知道关平听没听进去，反正关羽是没有听进去。
刚跟关羽这老头干了一架，李通又不好再去亲自劝说，他怕这老头一下憋不住，真把他给斩了，到时候跟谁哭去？
接下来的荆州就是修罗场。三国后期最惨烈的大战在这里发生，也是通过荆州战场、三国会战把瘟疫传播到了整个大汉。
这一年，建安七子死了四个，一年内人口削减了数百万。
魏文帝曹丕在信中提到：“昔年疾疫，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痛可言哉！”
而李通缸内酿造的就是对抗这场大瘟疫的神药，明代版的青霉素，陈芥菜卤。
先将芥菜经过日晒夜露，使其霉变长出青霉，再用盐腌制，然后将缸密封埋入泥土中。经过多年后开缸，此时芥菜已完全化为水，这便是陈芥菜卤。
《纲目拾遗》中记载：“下痰，清热，定嗽。治肺痈喘胀。”《随息居饮食谱》称其为“肺痈、喉证神药”。《本草汇笺》提到：“治肺痈，用百年芥菜卤久窨地中者，饮数匙立效。”
不过，李通没有几十上百年的时间，他必须在短时间内将这药制作出来。
所以，他把原来的生芥菜改成煮熟的芥菜，也不等什么风吹日晒自然发霉了，直接移植橘子上的青霉菌。
只是，改变制作工艺后，制作出来的药最终效果会怎么样，李通自己心里也没底。
但是他也没办法，不是他没能力用传统中药方剂治病，然后非要剑走偏锋，实在是他根本就无药可用。
八月天气开始转凉，夜晚尤甚。
李通命人在大缸周围燃起篝火，以提升缸内的温度，促进盐水中微生物的发酵作用。这办法是他参考《齐民要术》酿酱法改良而来的。
三天后，李通开启了第一坛陈芥菜卤。
或许这坛芥菜卤还未完全陈化，但他别无选择，感染瘟疫的士兵们已等不及了。
昨日又有三十七具尸体被抬出营帐，其中九人颈间紫黑肿块已破溃流脓，正是《诸病源候论》记载的“恶核”凶兆。
打开封闭的大陶缸，缸内原本密布的青霉菌已消失无踪。在盐分的作用下，这些青霉菌被杀灭，融入卤水之中。
缸中卤水澄清，呈现淡淡的黄绿色，倒是与古籍中的描述一致。
只是里面的芥菜并未完全化作一滩水，用筷子戳上去，变得软烂。
他指尖蘸取卤水轻捻，黏滑触感与陶弘景《本草经集注》所述“芥卤如膏，触指生涩”大相径庭。
“这样的陈芥菜卤能用嘛？”李通挠头，他深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接下来便是找人试药。成与不成，全凭天意。”
神农尝百草，方知药物之效。中医中药最初便是经验总结的成果。
受限于时代科技，中医或许无法深入分析药物背后的作用机理，只能通过推断、当时的哲学以及前人的著作来推测。
陈芥菜卤本质上是一种粗糙的青霉素提取手段，通过培养青霉菌，再破坏青霉菌，得到蕴含少量青霉素成分的溶液。
青霉素作为人类最早发现的抗生素，对多种细菌具有广谱灭杀作用。
如今爆发的瘟疫，正是由鼠疫杆菌所致。
起初，李通以为士兵的泄泻症状只是普通的胃肠炎，但现实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他误诊了。
他照《金匮要略》开理中汤温补，未料三剂下去竟有士卒口鼻渗血。直到解剖尸体见“肝如涂朱，脾大如斗”，方惊觉此乃《肘后备急方》所述“虏疮”，也就是鼠疫。
他的温补疗法不仅没有改善患者的状况，反而使病情加重。这时，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好在李通读书不少，更借鉴了吴又可的《瘟疫论》。
按照吴又可的理论，李通改用白虎汤，加入大黄、黄连、槟榔等，由补改为泄，这才勉强控制住了死亡率。
但控制住病情，让病人勉强不死，并不等于治愈。白虎汤性大寒，喝了会拉肚子。
感染瘟疫的病人本就虚弱，再天天腹泻不止，这种治疗方法不过是受限于时代的无奈之举。
通过腹泻将体内的细菌排出，通过寒凉的药性抑制鼠疫热毒症状的爆发，这无异于一场豪赌，抗过来就能活，扛不过来就死。
尽管李通的神医人设已通过给关羽治伤立住了，但他这种与当今主流不符的治疗方法依旧饱受争议。
最明显的是，士兵们开始不信任他，这药吃了拉肚子，人都拉虚脱了。于是，士兵们开始拒绝服药。
然而，拒绝服药的士兵很快出现高热、寒战、皮下出血、呼吸困难等症状，没两天便死了。
活着的士兵这才相信李通的判断，拉肚子就拉肚子吧，好歹不会立马死去。
李通穿上防护衣，戴上帽子、口罩，踏进隔离区。
他首先看望了一个小老头。
老头快死了，李通刚送走自己的师傅，现在又要送走这个老徒弟了。
这老小子就是当初那个“兽医”。
刮骨疗毒之后，他俩对李通的医术惊为天人。
纠结了好几天，看着关羽的病情一天天好转，这俩老头终于下定决心，找上李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要拜他为师。
李通倒不介意自己的医术被别人学了去。
世道艰难，百姓缺医少药，大汉几千万人口，他一个人哪里救得过来？
建安十二年，曹操大破乌桓，斩杀蹋顿单于，俘虏二十万。
但百年之后，五胡乱华，汉人沦为两脚羊，正是因为接连不断的瘟疫损耗了汉人太多的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