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当真要把这第一子落在天元之处？”袁隗满脸疑惑，紧紧注视着刘辩。刘辩的棋艺向来由他传授，一脉相承，可今日这开局，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刘辩神色中透着深意，缓缓颔首道：“为何不能落于天元？唯有稳固中央，方能奠定全局之势。”
袁隗听闻，亦是意味深长地一笑，旋即便开始了自己的布局。
……
洛水之畔，雨幕如帘，何苗身姿挺立，高声宣讲道：“太学乃我大汉学术之圣地，容不得任何人玷污。而这些胆大妄为之徒，竟敢在太学门口纵兵杀害太学士子，其用心之险恶，实在可诛！”
围聚在此的，不仅有百官，还有众多黎庶，以及当初参与静坐的士子。他们被安置在第一排，目睹眼前场景，心中满是戚然。
何苗目光如电，扫视众人一圈，神色肃然，沉声道：“行刑！”
太中大夫杨彪听闻，当即赫然出声道：“不知将军打算如何行刑？”
今日，他实在是不得已才开口。这其中牵涉的，可有不少与他相关联的族中子侄，甚至还有杨氏女子。弘农距离雒阳所在的河南尹极近，大批族人都在雒中附近安家，与雒中本地乡绅豪强联姻者不在少数。
他本以为，此次雒中这些人的行动，不过是陛下想撒撒气，将人抓了，顶多罚些钱财，惩处主要元凶便可了事。可今日竟要全部砍头，这怎能让他坐得住？
何苗神色淡然，微微一笑道：“难道杨公没瞧见这些人手中的环首刀吗？自然是斩首。”
杨彪顿时愤然，以手指着跪倒在地的囚徒，大声道：“你莫非要将这些人全部斩首？这里可有上百人啊！”
太仆袁基亦是满脸厌恶之色，身上的血渍与腥味令他腹部一阵翻涌，难受至极，却仍怒斥道：“将军难道漠视人命？当初大将军在时，又是如何待人的？”
何苗一时面露难色，面对同样出身四世三公的杨彪和袁基，他心中不禁有些发虚。更何况，对方还搬出了何进，这让他一时语塞，但心底又有些恼怒。
满宠见何苗陷入难堪之境，向前迈出一步，朗声道：“陛下有令，凡是涉及此次案件之人，皆夷三族！现场行刑之人共计一千三百七十二人。不知杨公有何话说？”
他特意将“夷三族”三字说得极重，毕竟这其中可是有杨家主脉的女子。
若不是陛下不愿与杨家彻底撕破脸，他满宠早就带人前往杨家抓人了。
杨彪怒目圆睁，以手指着满宠，高声呵斥道：“如此草菅人命，你们这些酷吏，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雨势愈发磅礴，杨彪索性撤去伞盖，任凭雨水浇淋，手指满宠，双目圆睁，气势汹汹。
杨彪此话一出，百官纷纷应和。毕竟，这可是要斩首一千多人，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背后牵扯的，可不单单是个人，还有庞大的社会势力。
虽说夷三族，屠杀的是父族、母族、妻族，但却无法彻底拔除一个人的全部社会关系。大汉讲究同窗之谊、同僚之情，这些可都不在三族范围之内。
不仅百官如此，太学士子们也纷纷举手反对。如此恶劣之事，东汉立国四百年间都未曾发生过。这其中有不少他们熟悉之人，他们自是想出手相救。
太学招收士子，大多依靠父族恩荫与地方贡举，而这些名额，通常都落在地方大族手中。
这些人又多通过联姻结成统一战线，阀阅阶级联姻频繁，不同地方的豪强也因各种原因相互联姻。
太学之中，能够参与游行的，要么是头脑简单愚昧之人，要么就是与此事有牵连者，此刻自是纷纷喊话，义愤填膺。
满宠对此不屑一顾，冷冷地看着杨彪道：“不知当日，若是这群人在杨公祖祠前杀死杨公之子，杨公又作何想法？”
杨彪眉头紧皱，怒道：“休要在老夫面前诡辩！今日绝不能残杀如此多人，只需对真正涉及此事的主犯行刑便是。”
周围被架来的士子们也齐声支援，纷纷出声。
“没错，我们支持杨公！一次斩首这么多人，有伤天和！”
“自光武皇帝立国以来，从未发生过如此残忍之事，更未曾有斩首妇女儿童的先例！”
“若是你们不停下这番暴行，我们便要在南北宫游行，让陛下来处置！”
满宠望着群情激愤的士子和独占风头的杨彪，眼睛都未眨一下，冷冷回应道：“你们也别喊了。如今你们不过是白身，若再敢咆哮，便要受杖责之罚。”
士子领头之人听出了满宠话中的深意，白身强调的是他们平民身份，没有任何官方背景或特权，如今更是暗示他们连士子身份都已被剥夺。
“满御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满宠眼眸冰冷如霜，在雨幕中更显凶狠，道：“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你们已被革除太学士子身份，今日，便是你们最后一次能参与的太学相关活动。”
杨彪顿时傻眼，眼前这个黑脸汉子，难道不怕死吗？竟敢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
士子们还想要反驳，一些激动之人甚至想出手冲击法场。
就在这时，一队士卒如疾风般齐齐奔来。
雨滴打在他们的盔甲之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透着冰寒与凌冽，让人心生寒意。
棍棒无情地殴打在士子身上，杨彪见状，想要出手阻拦，却被人架住，扔到一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惨剧发生。
百官想要言说，甚至呵斥出声，却无一人敢上前伸张正义，毕竟这群人只是普通黎庶。
只听得满宠根本无视这一切，冷漠地喝道：“所有人，听我命令，行刑！”
……
袁府书房内，一盘棋局摆在眼前。棋局上，刘辩的棋子布局独特，明显将棋盘分割成十部。袁隗满脸困惑，道：“陛下，您如此下法，很快便要输了。”
刘辩望着自己的棋盘，故作不解道：“大人不妨说得再清楚些，小子还是不太明白。”
袁隗依旧耐心解释道：“如此分散布局，陛下的棋子很容易就会被击破。”
刘辩却突然笑道：“袁公又怎知这是分散，而不是正准备绞杀敌人呢？”
说罢，刘辩将棋子重重落下，那力度之大，震得整个棋盘都剧烈颤动，直至棋盘中间破碎开来。
刘辩见状，不好意思捂嘴道：“看来，这场棋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