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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学,一处山水幽静之所。

轩敞的房间内,并没有太多装饰,止有几幅颇具古韵的山水画。

若说有些稀奇的,便是那高悬于房间正中的古朴宝剑。

此处,便是夫子舍,陈夫子的居所。

陈夫子亲手给陆寒递来一盏清茶,轻声说道:“云州来的碧云茶,有安定神魂之效...”

“诶...好茶,正好我那份喝光了...好你个陈正平,平日里竟这般藏着掖着...”

那宋老夫子眉开眼笑,明明没有他的茶盏,他却不知从哪里寻摸出一个大茶碗,自顾自倒满了。

一仰脖,茶碗已空。

宋老夫子意犹未尽地咂着嘴,牛嚼牡丹中,一副回味无穷模样。

陈夫子嘴角一阵抽搐,不动声色中,手指一勾,那还剩一半茶叶的瓷茶罐悄然缩了回去。

“多谢二位夫子,这番若不是两位夫子,只怕小子又要惹一番麻烦,”陆寒放下茶盏,又对两位夫子俯身长揖,言辞恳切。

这话,自然是真心实意。

县学玉符乃县学儒生的证身之物,其中蕴含一抹文气。

但凡县学儒生遭遇危险,当场捏碎玉符,方圆百里内的县学夫子皆能感应。

眼前这两位夫子,在自己捏碎那玉符后,不过约莫一炷香的时辰,便垮越了小半座城来救自己。

此中关怀爱护之心,陆寒心中自是明了。

宋老夫子捋去颔下白须上沾染的茶水,摆了摆手:“罢了...些许小事而已,”

话锋一转,老夫子脸上浮现出一抹狐疑,“你不是告假在家,缘何却到了城里?”

陆寒轻轻放下茶盏,将心中早已打好的腹稿娓娓道来。

先从李家庄那“噬墨妖”开始,继而又谈到李睿谦其实已修炼了血煞魔功,最后才提及今天在碧海斋牙行内的事情。

关于那林家两兄妹,陆寒自然是避重就轻,只是略微提及。

两位夫子皆是听得一呆。

短短数日,这小小陆寒竟经历如此多艰险?

似乎听到陆寒提到了自己,那小墨人更是从白玉笔中跳出来,举着小拳头,雄赳赳、气昂昂地绕着面前的茶几走了一圈。

宋老夫子见状,心中顿时一喜:“这噬墨妖...竟已觉醒灵识?”

“对于书修来说,这噬墨妖当真是至宝啊...若是修到了两心相印处,书符的威力将大幅提升。”

陆寒对此一知半解,只能木然点头。

那小墨人听到“噬墨妖”三字,却甚是不悦,挺着一个圆滚滚小肚子,用那双小眼睛斜睨着宋老夫子,随后跳回陆寒怀中。

“宋老夫子,这小墨人名为‘小阿文’,虽说已与我签订了御妖契约,但归根结底,我应承了那李家小姐,若小阿文化形成功,我便放他自由。”

闻听此言,宋老夫子轻轻摇头,面露惋惜之色。

倒是陈夫子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君子一诺重于千金,我辈儒生自当如此。”

谈到此处,陆寒取出那支白玉笔,递向二位夫子。

宋老夫子接过白玉笔,盯着那笔身上的裂纹,又是一阵感叹:“若不是这道裂纹破坏了笔身法阵,此笔当为玄阶之物。”

陆寒又唤出小阿文,好一番劝说,才让小阿文跳到白玉笔上,扯出那根紫色的小绸带。

刹那间,一条由紫色灵气凝聚而成的细细丝线,出现在两位夫子眼前。

“还请二位夫子解惑……这条紫色丝线此前一直隐藏在这白玉笔的裂缝之中,学生实在不知它究竟是何物。”

宋老夫子微微一怔,却将目光投向陈夫子。

陈正平袍袖轻翻,未作明显动作,那条晶莹丝线便已落在他的掌心。

一道澄澈的文气裹在丝线上。

陈夫子面色肃然,朗声诵道:

【以礼正心,以诚致知;

洞察幽微,鉴识无遗】

【鉴!】

随着“鉴”字出口,那紫色丝线在愈发璀璨的文气面前,便瞬间变了色泽。

仅仅一瞬,紫色化为黑色,仿若被火灼烧的棉线,瞬间化作袅袅黑烟。

两位夫子面面相觑,神色皆是一凛。

“这是纵横家的因果线!”一贯泰然若素的陈夫子,此刻面色却罕见地凝重。

纵横家?陆寒脑袋一晕,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或许是察觉到陆寒的困惑,陈夫子缓缓解释道:

“千年之前,大陆上曾有一个强大的帝国,名为大乾。在大乾境内,纵横家地位尊崇。只是自我大周崛起后,这纵横家便渐渐销声匿迹。”

“未曾想,今日竟在此见到这因果线。”

“所谓因果线,乃是纵横之说中‘捭阖之道’的修法演绎,是“种因得果”的巧取豪夺之法。”

陈夫子神色一冷,继续说道:“一言以蔽之,便是以他人修为为鼎炉,提前种下因,而后纵横家来摘取果实,壮大自身修为。”

“就拿此笔来说,若是日日使用此笔,便会沾染上这因果线,成为他人修行的鼎炉。”

“陆寒,这纵横之术最为诡谲难测,此番若不是有这小墨人,只怕你也要落入陷阱。”

说到此处,陈夫子神色陡然一滞,目光落在陆寒身上,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陆寒眼眸微微一缩...

夫子寥寥数语,已然解开了他心中的诸多困惑。

纵横家,李婉儿?

有点意思...

此前陆寒心中一直萦绕着一个疑问:林婉儿陷害自己的动机究竟为何?

毕竟,对于这些世家而言,损人与否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利己。

看来...这所谓的“利己”,便是落在前身这一身修为上了,当真是应了那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有了这纵横家的因果线,自己便成了一个令人垂涎三尺的完美鼎炉。

那么...究竟是谁,借着这条因果线,盗取了自己一身修为?

念及于此,陆寒望着陈夫子,轻声说道:“我知夫子您的怀疑,坦率说,我也不确定我文宫受损一事是否与纵横家有关。”

“至于这支白玉笔,若不是我贸然顶价,它只会落到郭北林家的二公子手中。”

“这么说...至少今晚这场拍卖,该不是针对我的布局。”

郭北林家?

闻听此言,两位夫子眼眸皆是露出一份疑惑之色。

当真有人,敢对郭北林家动心思?

此时,陆寒轻抿一口已然凉透的茶水,淡然说道:“小子自知自身处境,为今之计,唯有埋头苦读,力求稳固境界。”

............

“这些日子,你的确成长了许多,”陈夫子轻捋胡须,不禁感叹道:“我辈儒生,除了书本学问,功夫更要下在书本之外...”

“你此前太过顺遂,纵然修为突飞猛进,但心境却稍显薄弱。”

“此番也算有了些见识,当知修行艰险。但若心中只执着于境界高下,便如同那些钻进钱眼的凡夫俗子,终究难以分辨道之所在。”

“儒生之道,便当如潮水一般,不必争先,只争那滔滔不绝!”

陈夫子话语委婉,陆寒却听得真切。

半年前连续堕境,前身心境早已支离破碎。

这陈夫子便是在提点自己,莫要执念于文宫受损之事,只需一心求道。

念及于此,陆寒却是长身而起,拱手道:“陈夫子教诲,弟子铭记于心。”

“好啦好啦...你这陈夫子最是啰嗦,大半夜的谈甚么境界道法...”

“今日天色已晚,你且回学舍歇息...”

“至于那悬境司那边,自有我县学为你解释。”

宋老夫子说着,忽然顿了顿,又说上一句:

“陆寒,还有两旬,便是一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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