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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地音乐的办公室里,还不是“矮大紧”的膏小松和董事长宋科正坐在一起喝茶。

茶桌上放着两张报纸,《京城青年报》和《音乐生活报》,两张报纸的内容都和同一个人有关。

是的,他们在等谢晖的电话,或者是等谢晖本人的到来。

作为一家以民谣起家的音乐公司,在丁香花从水木的广播站传出来之后,他们就收到了消息。

而作为最早的互联网冲浪者中的一员,膏小松甚至还是《你听说过丁香花的故事吗?》这个贴子的传播者之一,放后世叫“自来水”。

膏小松很喜欢丁香花这个故事,也很喜欢谢晖温暖的声音,即使丁香花的歌词有些粗糙,他还是听了好几遍。

结果却是,他们白等了一天,没有电话,也没有人来。

但奇怪的是,这个结果反倒让膏小松和宋科露出了笑脸。

你可以说“矮大紧”喜欢胡说八道,是屁股不正的大V。

但你不能否认,他是一个真的有艺术情怀的人,或者说,一个有“文青病”的人,即使98年的时候的他已经不再是刚刚和宋科创立麦地的时候,那个脑海中都是理想的青年了。

膏小松并不知道丁香花的整个事件是谢晖一手策划的营销,也不知道谢晖和盗版商的交易。

在他看来,谢晖没有第一时间来麦地,或者回电话,正好满足了他对一个“有追求的音乐人”的幻想——那种对“商业化”的犹豫与挣扎。

就像他和宋科一开始给公司想的slogan,“做良心音乐,为人民服务”一样。

但事实是,谢晖只是想晾一下对面,给自己的谈判增加筹码。

他的“病”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只能说,这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那今天的谢晖在干嘛呢?

总结起来,三个词,送货,消费,追星。

送货自然是早上起来往发廊送磁带。

消费嘛,是买了一台bp机,现在的他,必须要有个联系方式了。

四天的八百盒磁带,一盒5块,除去成本和提成,谢晖一共赚了2400块。

再加上之前剩下的300多,一共2700多。

这个数字是什么概念呢?

大概是海定区一平米的房子吧!放后世没个十几二十万都拿不下来!

结果,一台该死的摩托罗拉BP机加上各种服务费直接干掉了他800多,足够谢晖在树村那破屋子住半年。

揣着一颗破碎的,隐隐作痛的心,谢晖骑着他的破车回到了树村。

然后在家门口的时候碰到了田薇薇,女记者穿了一身蓝白格子的衬衣,坐在小板凳儿上正跟胡同口的老大爷聊天。

她来找谢晖的原因很简单,前天的采访让报纸涨了不少销量,她想试试看能不能延续一下,再来一次爆款。

谢晖自然是拒绝了她,只是一次采访,就让他在树村人憎狗嫌了,胡同里“谢晖滚出树村”的涂鸦都还在呢!再来一次?他还想活着!

报纸上的话确实是他说的,但其实原话后面还有一句“这种死亡是必然的过程,它宣告着蛰伏与新生。”

但被掌握“新闻学的魅力”真谛的田薇薇直接省略了。

结果田薇薇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说希望谢晖陪她去采访一个人,来回坐出租,车费她来付,包一顿午饭。

虽然谢晖打定了主意不会上当受骗,结果听到了被采访对象的名字叫许微之后,还是着了女人的道儿,跟着去追星了。

田薇薇这个想法主要来源于之前跟闺蜜林可聊天的时候,林可的话。

“这两个月,有两个我印象很深的人来典当乐器。”

“一个典当的是电吉他,另一个是贝斯。”

“他们一个眼神里是怀疑和迷茫,另一个是不舍和决绝!”

田薇薇没想到谢晖会答应的这么爽快,略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后悔自己没说只出过去的车费。

记者的身份还是很好使的,田薇薇打了个电话就解决了许微的采访问题。

俩人吃了顿饭就打车去老山了。

坐车就是比骑车爽,即使坐的只是破旧的桑塔纳。

四九城的的哥出了名的“热情”,一路上嘴就没停过,堪称“京韵脱口秀”表演艺术家。

倒是让没有手机可以刷的坐车时光没那么无聊。

见到许微的时候,还不是佛系大叔的年轻人笑的很腼腆。

谁又能想到,他会在不久后患上严重的抑郁症,成为国内最著名的几个病人之一呢?

“是田记者吧!请进!”许微客气的把两人请进他的住所,一间和谢晖在树村差不多大的出租屋里。

大概十七八平方的房间被打理的很干净,被子被叠成了豆腐块儿,是他以前当文艺兵时候养成的习惯。

房间有些逼仄,因为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来,所以也没有多余的椅子。

许微只好自己坐到了床上,把两张椅子留给了谢晖和田薇薇。

等到这时候,他才开口问田薇薇谢晖的身份。

“田记者,这位是?”

“谢晖,就是说‘摇滚快要死了’的那个!”

田薇薇的回答让谢晖有些尴尬,白了她一眼,开口解释道。

“许巍哥,我叫谢晖,很高兴认识你!”

“那句话确实是我说的,但我后面还有一句话做解释的,我认为的摇滚的死,就像凤凰的涅槃!”

谢晖极力的想要在偶像面前维护自己的形象。

但许微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在听到谢晖的自我介绍之后,他有些惊讶。

“哦?是唱《青春旅店》的谢晖么?”

“你那张专辑里,除了两首花做名字的歌,其他几首歌的编曲我都很喜欢,很有新意!”

谢晖没想到对方竟然听过自己的歌,有些猝不及防,还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那首《青春旅店》只是他花了半小时想出来的东西。

正要开口解释,却被田薇薇打断了,她是来采访的,不是来听两个人聊音乐的。

“好了,许微老师,咱们开始采访吧!”

谢晖没办法,只能闭嘴,毕竟来回车费都是人家付的,还请他吃了顿饭。

而接下来的采访,则让谢晖从见到偶像的激动中完全走了出来,开始思考更多的东西。

田薇薇的问题很专业,也很有深度,主要围绕着作为一个号称专辑卖了五十万张的歌手,为什么许微还要去当铺当掉自己的电吉他展开的。

而许微的回答也很坦诚,一个字“穷”。

为什么“穷”?

原因很多,最大的原因肯定是盗版猖獗,而剩下的就是唱片公司分成,付款周期和其他方面。

这些事情,谢晖之前都不太清楚,作为一个一直混的不如意的“滚圈失败者”,他的信息获取渠道很有限。

除了这些信息,谢晖还听到了许微心中的挣扎。

当一个胸中全是理想的人,发现坚持理想让他难以生存的时候,那种来自内心的挣扎。

面对这种挣扎,谢晖前世选择了颓废与沉沦,而许微不同,他选择了坚守。

尽管许微的坚守最后得到了收获,但代价却是满身的伤痕。

采访到最后,田薇薇终于露出了她的獠牙,“那许微老师,您如何看待因为这些困难而选择抛弃摇滚的‘背叛者’呢?”

听到这个问题的谢晖牙都快咬碎了,感情让我陪着过来为的就是这一出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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