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甚是喧嚣,吹的使人惆怅。
面对着醉却的挚友之问,姜维沉默半晌,回应时难得的“任性”了一次。
“大汉不是颓宋,更不是罪晋,汉家天下不曾负了山河半壁。”
“山河既未负,便可待从头。”
“所以……”
姜维转头平静的看向郝昭,眼神坚定不移。
“些寥己悲,怎敌稷兴之喜。”
“有朝一日,如果某对你言说后悔了,那也只会悔恨于生前未能助刘皇叔再兴汉稷,复还旧都。”
姜维忽然想喝酒了,貌似疏狂一次,求得一醉也没甚不好。
城头上。
郝昭目送着离去的姜维背影,他在震撼于好友意志坚韧不拔之余,脸上不禁疑惑连连。
颓宋?罪晋?
先秦时期的这两个诸侯国有伯约说的那般不堪吗?它们何时负了半壁山河?
呸,不对,他们何时据有过半壁河山?
虽然心中疑惑交加,但郝昭不得不承认的是……
“不愧是能和曹植公子曲水流觞的吾友啊。”
“山河未负,可待从头,这八个字说的可真提气!若负半壁山河,又何须待从头,社稷倾覆也没甚可惜。”
感慨一声,郝昭并没有追上去。
他与姜维是生死相托的挚友没错,但有时,给朋友留有一片独处的空间,亦不失为一种陪伴和选择。
翌日清晨,早早醒来的姜维去了张飞的住处。
可能是张飞昨夜喝的太过尽兴了,以至于姜维抵达的时候,才从其亲卫口中得知其宿醉未醒。
有鉴于此,事情算不上多急的姜维,便与张飞的亲信卫兵在张飞的屋门外随意的闲谈了起来。
张飞亲卫的反应堪称受宠若惊,知晓自己将军对姜维看重之深的他,可谓是知无不言。
在与张飞亲卫的交谈中,姜维得知了一个有些意外的消息。
历史上杀害了张飞,取其首级投奔东吴的范疆,张达两人,此刻并不是张飞亲卫队伍中的一员,而是张飞颇为看重的麾下校尉之二。
意外片刻,姜维心中关于历史上张飞之死的疑惑就释然了。
范疆,张达二人今是校尉,数年之后或许就会成长为张飞的副将。
也唯有此两个小人有着蜀军高级将领的身份加持,才能在杀了张飞后,持其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顺江直下而奔东吴。
寻常士兵小卒如果杀了张飞,估计不等他们逃出百里外,就被蜀军追上就地处决了。
接下来在姜维不着痕迹的引导下,守卫在门口的张飞亲卫把关于范疆,张达两个军中校尉的情况,尽数告知给了姜维。
好消息是。
范疆在下辨攻防战中,战死了。
坏消息是。
范疆死了,张达还活着。
暗暗记下这个讯息之后,姜维打定主意将来找机会把张达从张飞手中借调到自己的麾下。
可一想到张飞嗜酒成性的习惯,他就是一阵无奈。
羽善待卒伍而骄於士大夫,飞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
姜维不否认张飞关羽两人有上将之能,可他们的性格缺陷就像是两个极端,两个引而不发的闷雷。
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这点,谁也说不准哪天就能炸个大的。
这种缺陷,不是死了一个范疆,他姜维安排掉一个张达就能弥补的。
念及此,姜维推门而入。
对此一幕,门口的卫兵并未阻止,连通报张飞一声的打算都没有。
见此情景,姜维不禁嗟叹一声。
士兵虽对他报以的是善意,可他是张飞的话,是决然不敢再用门口那名亲卫的。
亲卫,就该有个虎侯许褚的样子。
任你是主公之子的亲信,还是主公的陈年旧友,只要你敢炸毛,照砍不误。
入了室内,来到张飞塌侧。
姜维只干了一件事:拔出佩剑,吩咐门外的士兵送来一块磨刀石,磨剑!
这一幕,看的门外负责值守的张飞亲卫疑惑不已。
可当他见到在姜维的磨剑刺耳声下,依旧鼾声如雷,睁着眼睛大睡的自家将军后,他便没理会了。
亲卫可不相信姜维会对张飞痛下杀手。
没过多久,参与了昨日大战,睡在张飞旁边屋子的张苞率先被姜维的磨剑声吵醒了。
推开屋门,他本想呵斥一句缘何聒噪。
但在一眼看到姜维的所为之后,连忙来到了姜维身边,如同一个小迷弟一般看向姜维。
“兄长,你昨日战场上的表现太神勇了。”
“什么时候,你也教导一下我?某若是有你这般厉害,以后对上俺爹就不怕了。”
“你是不知道,他指导起某的武艺时,是真的下死手啊,每次教完后,苞的身上都是青一片紫一块,说出来你别笑话,苞有时都怀疑自己是赵叔父的儿子,而不是面如黑炭的他的种。”
张苞没有刻意降低自己的声音,浑无一点担心被榻上的父亲张飞听了去。
自己的老爹睡起来是什么德行,他这个做儿子的能不清楚?
而他的这番话,听的姜维磨剑的动作一顿。
停顿,抬首。
姜维打量张苞片刻,凝视着其白皙英武的形容,他脸色古怪的道:“这话,你可以回去问问你娘!”
“你娘如果不告诉你。”
“嗯,你就去阳平关下问问你那位外公夏侯妙才。”
“可惜某如今不在雒阳,若在,或许可帮你问问你那位叔叔曹子桓。”
说完,姜维继续埋头磨剑。
张苞:“……”
未几,只见张苞眼珠子一转,有样学样的吩咐士兵也拿来了一块磨刀石,磨起了平日间用的最多的镔铁枪枪头。
时间悠然而逝。
一个多时辰后,当张飞睡足了觉瘾,打算伸个懒腰起身的时候……
脖颈间传来的凉意,顿时令张飞脸色剧变。
“张伯父。”
“某在你卧榻之侧砺剑半个时辰,你不曾醒,把磨好的利刃横陈于你的脖颈半个时辰之久,你亦不曾醒。”
“今日,如此对你的是我,你当可活。”
“可来日,站在你卧榻前的不是我,而是那曹操孙权许以利诱而收买的你之麾下背节之人,你还能活吗?”
“敢问伯父一句……”
“昔日的桃园之誓,是否余音在耳。”
“汝若死了,刘皇叔和关将军是兑现誓言自刎赴死?还是……背弃旧誓而耻颜苟活?”
“伯父。”
“现在可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