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章看向马壮，下颌一扬：“说吧。”
“小人几日前在倾倒夜香时，曾意外撞见监舍外，秦正私下将一串钥匙交给王铁牛！”
“周雄越狱一案里，大伙都在怀疑王铁牛这小禁子哪来的私配钥匙。”
“搞不好，正是从这里来的……”
马壮压低着声音，以防传进他耳。
虽然此时他们三人所处的小巷并无他人。
“王铁牛……”陈君章皱了下眉，那名开了牢房放出周雄的禁子就叫这个名字。
但倾倒夜香是在衙门后巷，能意外撞见衙门里面县牢的事情，莫不是当我是傻子？
陈君章眼神冰冷，马壮缩了下脑袋，硬着头皮强行解释：“小人是看放衙后秦正鬼鬼祟祟，这才跟了上去……”
“此话当真？”
陈君章懒得刨根问底，径直问道。
“千真万确！”
“绝无虚假！”
马威和马壮言之凿凿，就差指天发誓。
虽然过程有偏差，但结果，他们并没有说谎。
马家兄弟连和他们淬体境界差不多的陈君章都不敢招惹，又怎么敢去跟踪秦正。
实情是马壮跑到了监舍偷懒，这才意外撞破秦正和禁子的事情。
马壮心惊胆战，连忙屏住气息，而秦正内心有鬼，行事匆匆，也没有察觉，让马壮混了过去，回家告诉哥哥马威。
本来马家兄弟商议后决定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
私放周雄的无论是秦正，还是秦正背后的谁，他们都招惹不起。
他们能从混混一路干到皂隶，就是因为懂得什么时候该狠，什么时候该怂。
但后续事情的发展远超马家兄弟预料，周雄死了，王铁牛死了，张罗死了，匙匠也死了……
马家兄弟生怕他们成为下一个死的倒霉蛋，因而在秦正麾下做事担惊受怕，战战兢兢。
而恰好接下来的时日，陈君章崛起，先是逆斩周雄，又连挑五淬体，今天还把他们学武的“鹰隼爪李家”给踢了。
“鹰隼爪李家”的招牌被砸，马家兄弟心中那高不可攀的师父李老鬼被废，算是彻底击穿马家兄弟的心理防线。
当得知这一消息后，两兄弟挣扎许久，最终咬牙下定决心，赔罪道歉，将秦正的事情捅给陈君章。
“秦正……”
陈君章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饱含杀机！
那天若不是有大成《八方刀法》护体，自己可能要荣登最短命穿越者了。
这等小人若是不死，陈君章岂能安心。
昔日他还不是淬体五关秦正的对手，而今已非吴下阿蒙。
按住雁翎刀柄，陈君章的杀意愈发高涨，恨不得连夜动身，赶去秦正宅院截杀了对方。
“不……暗中杀人，终归不是理智的最佳选择。并不保险，而且一旦暴露，自己还会从占理变成不占理。”
陈君章冷静下来，秦正和张罗不能一概而论，那时他茕茕孑立，只能靠暗杀剪除威胁。
但如今，秦正的罪证已经掌握在手，自己身后还有捕头站台。
对付秦正何须暗杀这种下乘手段。
“今晚来望溪楼找我。”
陈君章思忖一番，看了眼马家兄弟，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班头虽不是朝廷命官，但也是有编制的正役头头，要对秦正动手，得先通知……禀告李泰。
“是。”
马家兄弟应声，面面相觑，互相看着对方眼中的困惑。
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手上这张银票还没赔罪出去，他们可不敢安心。
……
傍晚。
青鲤坊。
望溪楼人声嘈杂，喧闹非凡，望溪台上张灯结彩，衬得清溪仿佛点上了胭脂。或穿常服，或来不及换下差衣的捕役快手们在大堂大口吃肉，觥筹交错。
摆上这一桌庆功宴酒席的价钱不是小数字，不是人人都有张家的财力，好在望溪楼是县尉家的产业，林恒大手一挥让大家敞开了吃。
此时二楼厢房内，陈君章将马家兄弟的发现禀告给李泰。
马威、马壮两人站在他们又敬又惧的捕头面前，双腿直打摆子。
“本捕头倒是看走了眼，让这等心术不正的人蒙骗。”
李泰冷哼一声，目光扫向马家兄弟。
他经手了相当多案件，判断一个人有没有在说谎只需要一个眼神。
马家兄弟的肢体动作和细微表情，无不证明所说的都是真……哪怕不是真的，李泰也会让它变成真的，他早就想清算秦正。
“秦正当上班头后，与典史走近。但私放勾结邪派的重犯，这一大罪，就算是典史也包庇不了他！”
李泰目露凶光，声音冰冷，已然做出决定：“兵贵神速，以免生变。本捕头连夜将此事通报县尊大人，明日点卯时，趁其不备，将秦正当场拿下。”
“捕头威武！”
马威、马壮拿出在公堂上站班的气势阿谀逢迎道。
李泰并不吃这一套，看向二人，眼神不善：“若是今晚走露了风声，唯你们是问！”
“我等指天发誓，绝不泄密！”
马家兄弟一惊，慌忙保证。
李泰不再看着他们，和陈君章说了一声后起身离开，拿人之前，得先论罪，他要先去一趟县令府。
李泰走后，厢房里只剩下陈君章和马家兄弟。
“陈爷，这是您忘下的银子……”
马威再次掏出那张五十两银票，脸上堆起谄媚笑容，递了过去。
陈君章扫了眼银票，银子不要白不要，正想伸手去接，忽然想到什么手一顿。
这一顿，可又把马家兄弟吓了一跳，他们可是把练武的家底都掏出来了，还嫌不够？
“这把刀是你找人打造的？”
陈君章伸手探向腰间，摸出雁翎刀。
马威看向雁翎刀，伤心事涌上心头，表情怏怏道：“是小人找谢家铁匠铺打的，花了十五两银子。”
刚拿到手的刀，还热乎着，没威风多久就被夺了。
他当天回到家，气得连吐纳周天都连着出岔子。
“这银子拿去给我锻把好刀，就按你这把雁翎刀的制式打造。”陈君章微微颔首：“到时候把刀和剩下的银子送过来。”
他这把雁翎刀高强度拼杀到现在，刀身上已经有了几个小豁口，很多捕役快手，可能一年都没有他这几天用刀用得多，砍的还全都是淬体上三关的高手，损耗很大。
可能用不了多长时间。
当然，若是突破观想境，就不用再担心兵器问题。
蕴养出真气，附着在刀兵上，不仅能提升招式威力，还可以提升坚韧度，保护刀锋。
“是。”
马威面上恭恭敬敬，心中更加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