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的街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街道两旁的商铺里，老板们大声吆喝着，卖着各种杂货。偶尔有人停下脚步，买些针头线脑，或者讨价还价一番。街头角落，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蹲在那里，手里捧着破碗，眼巴巴地望着过往的行人。
袁九，正是这群乞丐中的一员。个子瘦小，皮肤黑黄，脸上总是挂着几分讨好的笑容。九岁时，村子遭遇战乱，父母双亡，随着逃难的人群一路辗转，最终来到了永安城。为了生存，成了街头的乞儿。
但这日子并不好过。街头乞丐们也有自己的规矩，新人总是被欺负的对象。袁九没少挨打，也没少饿肚子。渐渐地，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怎么在夹缝中求生。会在乞丐头刘三面前低头哈腰，会在路过的大爷大妈面前装出一副可怜相，甚至在小贩们心情好的时候，溜须拍马几句，讨点吃食给自己加餐。
可尽管这样，袁九还是经常被人欺负。比他大的乞丐总是抢他的食物，路过的小孩也朝他扔石头，连街头的野狗都能追得他满街跑。
这天，袁九再次出现在布店的窗外，像往常一样蹲在那里乞讨，静静地听着商铺老板们谈论着永安城外的那伙强盗，其中最为人称畏的便是他们的头领——张彪。张彪武艺超群，手下人数众多，据说最近他们又成功劫得了一票皇城大单。平时高高在上的商铺老板们在谈到这些强盗时，语气中流露出深深的恨意和无法掩饰的恐惧。其中一人提到，即便是官府的兵丁也对张彪一伙束手无策，这让他们在忧虑中更加感到绝望。
袁九听得入神，仿佛化身成张彪拳打商铺老板，脚踩乞丐头刘三。甚至太过于沉浸在丰富的想象力，开始比划起来，口中喃喃自语“某等可知我乃永安强盗袁九是也”。动作和话语充满了豪气，仿佛已经置身于那快意恩仇的江湖之中。
就在这时，“哎哟！”正身临其境的袁九，突然挨了一记竹条抽打，疼得他瞬间惊醒，揉了揉发痛的后脑勺，抬眼一看，乞丐头刘三正站在他面前，手里捏着一根细长的竹条，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冷笑。
“三哥，打我作甚？”袁九满脸委屈，声音里带着几分怨气。
刘三并不理会他，手里的竹条又高高扬起，“啪”的一声，袁九尽力躲闪，竹条还是抽在肩膀上，疼得龇牙咧嘴，连忙往后缩了缩身子。
“强盗袁九是吧？”刘三一边抽，一边冷笑着开口，语气里满是嘲讽，“你小子长能耐了啊，连强盗都敢想了？”袁初想躲，可乞丐们渐渐围成一圈看笑话，挡住他根本无处可逃。刘三的竹条像条毒蛇似的，一下接一下地往他身上抽，每抽一下，嘴里就问一声：“强盗袁九是吧？”
“啊！三哥，别打了！”袁九疼得直叫唤，可刘三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强盗袁九是吧？”又是一下抽在胳膊上，袁九疼得差点跳起来。
“三哥，我错了！”袁九终于忍不住了，抱着头缩在墙角，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再也不敢了！”刘三这才停了手，竹条垂在身侧，冷冷地看着袁九：“错了？你小子错哪儿了？”
袁九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声音闷闷的：“我……我不该想着去当强盗。”
“哼！”刘三冷笑一声，随手把竹条扔在地上，“你以为强盗是那么好当的？就你这小身板，连刀都提不动，还想跟着张彪？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袁九没吭声，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泥巴。
见他不说话，刘三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袁九，我知道你日子不好过，可这世道就是这样。你一个小乞丐，能活着就不错了，别老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
袁九依旧没抬头，只是咬着嘴唇，心里却不服气：“可是我……我不想再被人欺负了。”
听到这话叹了口气，刘三蹲下身，伸手拍了拍袁九的肩膀：“被人欺负是难熬，可比被人欺负更可怕的是没了命。强盗这行当，刀尖上舔血，今天活蹦乱跳，明天说不定就没了。你还小，不懂这些。”袁九没说话，心里却在反驳：“我不怕！就算死在外面，我也不想再被人欺负了！”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刘三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行了，赶紧讨饭去吧。要不又要挨饿。”
到了晚上，袁九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栖身的破庙。庙里昏暗潮湿，墙角堆满了杂草和破布。几个乞丐早已躺在角落，呼呼大睡。找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蜷缩着躺下，闭上了眼睛。
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一年的遭遇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转个不停。下午，他又被几个大乞丐欺负了，抢走了他好不容易讨来的半块馒头，还把他推倒在地，问他“强盗袁九”来比试比试。袁九气得浑身发抖，可他不敢还手，只能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咬着牙走开。
“不行，我不能一直这样被人欺负！”袁九在心里呐喊。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可张彪会收我吗？”袁九又有些犯愁。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没力气，也没本事，张彪凭什么要他？可他很快又安慰自己：“张彪是英雄好汉，说不定看我可怜，收了我呢？再说了，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我机灵！我可以给他们打探消息，可以帮他们放风，总能派上点用场！”想着想着，袁九的心里慢慢有了信心，脑子里开始浮现出自己加入张彪队伍后的情景。
在梦里，袁九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裳，手里提着一把大刀，威风凛凛地站在永安城的街头。乞丐头刘三带着一群小乞丐，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嘴里喊着：“袁大爷！”袁九得意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铜钱，随手扔给旁边的乞丐们：“拿去，别饿着！”，“多谢袁大爷！”乞丐们纷纷跪地磕头，脸上满是感激。
商铺老板们也纷纷点头哈腰，递上铜钱和食物，生怕得罪了他。“袁大爷，您请慢用！”一个老板笑眯眯地说道。袁九心里别提多痛快了。终于不再是那个被人欺负的小乞丐，而是成了人人敬畏的“袁大爷”。
梦里，他还骑上了一匹高头大马，跟着张彪的队伍在山间奔驰。他们冲进一座富户的宅院，把那些平时欺压百姓的恶霸打得落花流水。宅院的主人跪在地上，哭着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张彪哈哈大笑，转头对袁九说道：“袁小弟，你干得不错！以后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了！”，袁九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使劲点头。
可梦终究是梦。第二天一早，袁九刚走出破庙，就被几个大乞丐堵在了门口。“哟，袁九，听说你要去找张彪？”其中一个胖子乞丐哈哈笑着，一把揪住袁九的衣领，“我来替张彪把把关？”。袁九被揪得喘不过气来，脸上憋得通红。他想要挣脱，可对方的力气太大，根本动弹不得。“放……放开我……”袁九艰难地说道。“放开你？”胖子乞丐哈哈一笑，突然松手，袁九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周围的其他乞丐们哄笑起来，指着袁九说道：“瞧他那熊样，还想当强盗？真是笑死人了！”
从地上爬起来，袁九拍了拍身上的土，咬着牙没有说话。低着头，快步离开了破庙，心里却更加坚定了离开的决心。“他们看不起我，我偏要去！等我成了张彪的人，看谁还敢欺负我！”袁九心里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