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六的呼吸在防毒面具后变得急促。
他和苏眠贴着墙壁移动，荧光苔藓在通风管道里投下幽蓝的光。
下方交易大厅的穹顶悬着数千颗悬浮水晶，每颗都映照着不同客户的记忆碎片——有政客收受贿赂的靛蓝漩涡，有明星出轨的绯色气泡，还有普通人关于童年的金色雾霭。
“三点钟方向，第三排货架。“苏眠的耳麦传来电流杂音。申小六望去，看见戴着青铜面具的商人正在擦拭银怀表，表盘上的齿轮纹路与他后颈植入的完全一致。
当他们靠近时，所有商人突然同时抬头。
申小六的瞳孔瞬间分裂成数百个六边形棱镜，每个棱镜都映出不同版本的自己：有的穿着清道夫制服，有的裹着白大褂，甚至有个浑身浴血的自己正举着手术刀。
“时间锚点共鸣。“苏眠扯掉兜帽，露出左眼下方的数据流纹身，“他们的怀表在识别我们的基因频率。“
19岁的申小六第一次穿上黑色风衣。老K递给他银质怀表时，金属表面还沾着前任清道夫的血迹。
“记住规则，“老K的电子合成音带着笑意，“只清除记忆，别触碰情感。“
目标是个酗酒的过气明星。当申小六将怀表抵在他太阳穴时，涌入的记忆却不是想象中的混乱——那是座用金色雾状颗粒堆砌的城堡，每个窗口都飘着童年时母亲哼唱的歌谣。
“求你...别拿走我的快乐。“明星蜷缩在墙角，眼泪凝结成蓝色冰晶。
申小六的手指悬在清除按钮上颤抖。突然，记忆城堡的穹顶裂开，露出下方无数冷冻舱。每个舱内都躺着戴着银怀表的孩子，其中一个后颈的编号赫然是73。
“这不可能...“申小六的瞳孔开始闪烁数据流。
黑市商人同时掏出武器，枪口却都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申小六看见他们后颈的怀表正在渗出金色血液，那些血液悬浮在半空，组成旋转的沙漏图案。
“他们被记忆污染了。“苏眠的手掌按在墙上，整面墙壁瞬间变成全息屏幕，“这些怀表正在吸收他们的情感记忆。“
申小六的怀表突然发出蜂鸣。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屏幕上不断分裂，每个分身都在执行不同的记忆清除任务。
当某个分身启动仪器时，整座城市的玻璃幕墙同时浮现出天空城的轮廓。
“时间锚点在同步现实世界。“苏眠咬破指尖，金色血液喷在屏幕上，“我们得去记忆当铺的地下室。“
冷冻舱的玻璃突然雾化。申小六看见穿着白大褂的自己正在给另一个孩子注射红色药剂，标签上写着“潘多拉病毒融合实验“。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他对着监控器大喊。
老K的全息投影在舱外显现：“因为你是第一个能承受记忆污染的实验体。“
当申小六触碰玻璃时，整面墙突然变成记忆储存库。
他看见自己的童年被分割成无数碎片：被注射时的恐惧是靛蓝色冰晶，第一次成功清除记忆的成就感是金色烟雾，而所有碎片的最深处，都藏着同一句话——
“天空城的钥匙，在第七个记忆夹层。“
记忆当铺的地下室充满福尔马林的气味。货架上陈列着数千个标本瓶，每个瓶子都装着不同形态的记忆：有的是正在融化的青铜面具，有的是悬浮的齿轮，还有的是正在生长的蒲公英纹身。
“这些都是时间锚点的实体化。“苏眠取下其中一个标本瓶，里面的齿轮突然开始旋转，“老K在收集不同时间线的自己。“
申小六的后颈传来灼烧感。他的怀表自动弹出，齿轮悬浮在半空，开始拼接成天空城的立体模型。
当最后一个齿轮归位时，整座城市突然分裂成无数碎片，每个碎片都映照着不同的末日景象。
“看！“苏眠指向其中一个碎片，里面的申小六正将银质怀表插入天空城的核心。
当碎片开始重组时，申小六的瞳孔突然变成纯黑色。他看见所有时间线的自己同时举起武器，对准记忆当铺的入口。
“他们来了。“苏眠的声音带着笑意，“准备好面对自己的无数种可能了吗？“
申小六扣动扳机的瞬间，整座黑市突然陷入绝对静止。他的子弹悬浮在半空，折射出无数个自己的倒影。
在最远的倒影里，另一个申小六正将手术刀捅进苏眠的心脏，而苏眠的瞳孔里，绽放着整个天空城的记忆碎片。
怀表的指针突然逆向转动。申小六听见老K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欢迎来到记忆的真相，第73号实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