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聊斋,吃出个大巫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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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也要寸金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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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两浙路,钱塘县。

八月酷暑,雨水将下未下,大街好似蒸笼,过往行人皆是小步急行。

肉铺旁摇着蒲扇的伙计一下不接一下,有气无力的,别说赶苍蝇了,就连蒲扇上落着的苍蝇都懒得动弹驱赶一二。

门面内两副肉案上寥寥挂着几条猪肉,刀手早就不知躲到哪儿乘凉去了。

“许屠!”

人未到,声先到。

一穿着皂衣的捕快三步并作两步越过台阶,定了定身子,斜眼扫过肉铺伙计:“你们家许屠呢?”

“曹班头恕罪,许二哥在后院纳凉,您有什么吩咐小的便是。”一机灵伙计连忙出了肉案出来唱诺打揖,同时拉来个条凳打扫干净,“班头您先坐着,许二哥马上就来。”

“吩咐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曹班头一脚踹向打揖的伙计,左手扶着刀鞘,横刀立马坐了下来。

伙计吃不住这力道,蹬蹬两步眼见要撞在肉案上,腰间突然传来大力,身形空中转悠半圈才是落了地。

眼见一条魁梧利落大汉就在面前,伙计好像有了主心骨似得,如释重负喊了声:“许二哥。”

许轩拍了拍伙计的肩膀,看向一旁横眉冷眼的曹班头:“曹华,今儿个太阳燥,把你给点了?”

“少啰嗦,典史大人要宴客,来三斤精肉,细细切成臊子,不要半点肥的。”曹华坐在条凳上,翘起二郎腿拉长了声音。

“宴客只要三斤肉?莫不是你故意消遣洒家?”许轩气极反笑,“这点肉连你一个大肚汉都不够吃吧?”

“且着要呢,你着什么急?”曹华半点不虚,弹了弹靴底泥灰,“瞅你这五大三粗的样,也不像个没卵蛋的。”

“哆。”

屠刀重重剁在砧板上,把原本气定神闲的曹华吓了一跳。

许轩呲着牙,露出森然笑意:“曹华,平日里让你一二也就罢了,这话也敢乱说?”

冷不丁被这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大热天的,曹华背后生出冷汗。

他这时才是想起,对面这屠户遭了横祸,孤零零家里一根独苗。

骂这话……莫不是咒着人家断子绝孙了去?

眼见这人胆气小了大半,许轩冷哼一声,从钩子上取了条肉,剔骨刀沿着红白交界一划,两三下将猪肉上白肉一一剃掉,归置到一旁后,拿起斩骨刀剁了起来。

一切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别样的美感。

许轩来这个世界已经三年了,从之前连杀鸡都不会的大学生变成了如今技艺娴熟的屠夫。

是的,他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而是一个穿越者。

穿越而来的他出身不算多差,父母给他留下了间肉铺,他前身还是当地书院的读书人。

刚来时他还以为自己穿越成了那个有名的许仙,就差个姐姐和捕头姐夫,自己混吃等死安心等白蛇上门报恩就好。

但现实很快便给了他一巴掌,实则他只是个同音不同名的人而已。

为了避免露馅,许轩借着为父母守孝的名义直接回了钱塘县,顺带操持起了他们留下的肉铺。

有书院残留着的关系在,以及和这屠夫行业极为匹配的金手指,他也算勉强在这个世道扎下了根。

“哆。”

将瘦肉切成臊子,用荷叶包起之后,许轩从回忆中抽离,看向坐着的曹华:“切好了,我叫人给县衙送去?”

曹华嗤笑一声:“着什么急,说了且等着,再来三斤肥的,不要见精的在上面,还是切成臊子。”

许轩先是一愣,饶有兴致问道:“要不要再来三斤寸金软骨?顺道也切成臊子?”

真当他没看过水浒?

“你还挺有眼色,就要那前腿的月牙骨。”曹华一听登时乐了,“不要见精的肥的在上面,切好了老爷重重有赏!”

这月牙骨,一头猪拢共合起来不过三两,想要凑齐三斤,至少得用十头猪。

故得名为寸金软骨。

曹华就是来找茬的,许轩这话头正好被他抓了去。

“去,后面冰库里把寸金软骨拿出来。”许轩仰了仰下巴,朝伙计吩咐一声。

当了屠夫,哪儿能不备上这一手?

见伙计当真朝后面走去,曹华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

不多时,见着伙计抱着冒着冷气的荷叶包放到肉案上,他彻底没了笑容。

许轩操持着两把剁骨刀上下飞舞,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把肥肉和寸金软骨剁成了臊子,又拿荷叶包好,拎着细绳走到曹华面前。

“肥瘦肉算你二十文一斤,寸金软骨五十文一斤。”他不管呆愣着的曹华,张口便来,“共计二百七十文,你给抹个零,收三百文整。”

“哪儿有反着抹零的?”曹华对这屠夫怪力早就见怪不怪,但仗着这身官服,仍旧嘴里骂骂咧咧,“坑蒙拐骗到爷爷头上来了?”

话音没落,他就被许轩拎着脖颈提了起来。

【当前敌对生灵:曹华】

【击杀可得气血精华:1】

【击败可得气血精华:1】

【虽有恶行,实则魇镇,若非必要,勿造血孽】

许轩看着眼前浮现光幕,心中了然,果然和他猜的大差不差。

按说这能当上班头的,身材武艺也是县里挑着尖的,但曹华这八尺汉子脑袋被拽的和许轩眉眼平齐,俩脚耷拉着硬是碰不着地。

曹华也没想到许轩当真敢动手,落了后招倒也没慌,大筋一绷抬拳便打,孰料那抓着他脖颈的大手只是一个抖搂,就把他聚起力道抖了个干净,软趴趴的拳头落在许轩胸肌上,连个红印都没见长。

“好小子,还真是来找茬的!”许轩大喝一声,顺着力道就把他扔出了肉铺,随后把包好的臊子放在桌上,大踏步闯了出去。

“许屠!你个强娶民女的腌臜货色,还敢动手?”见周围聚起百姓,曹华也有了胆气,呛啷一声拔出刀来。

刀身映着太阳,明晃晃的,把周遭聚起来看热闹的百姓吓退半米有余。

“放屁,洒家十里八村有名的俊后生,提亲的把门槛都磨破了,我强娶民女?”许轩怒极反笑,“别是被狐狸魇了心,睁着眼睛说瞎话!”

周遭百姓看着一魁梧好似门神的汉子,又看着手持长刀一脸正气的衙役,一时间倒真分辨不清是谁睁着眼睛说瞎话。

曹华也不继续逞口舌之利,翻腕出刀,便是一记力劈华山。

“来得好。”许轩也早就被撩拨的生了火气,一个旱地拔葱,照着刀柄便是一脚。

随后借着余力鸳鸯脚便蹬到曹华小腹。

只是一瞬,长刀没入街角墙壁半个刀身,明晃晃映着日光,曹华仰头便倒,身体滑过数米,直到围观百姓脚下才是止住。

【击退狐妖,魇镇之法终止,获得气血精华:5】

许轩看也不看眼前光幕,大步向前。

曹华还没起身,便是被一只大脚踏住胸口。

“各位老少爷们做个见证,这厮满嘴胡言,坏了洒家名声,又欺我许家无人,动了刀子,这官司打到府衙,我也不惧!”许轩先是抱拳朝着四周拱了拱手,立了个见证。

“好汉子,算我一个,到府衙我也给你作证!”

“该打,曹华往日就是欺压百姓的货色,这次千万别饶了他。”

周围百姓纷纷鼓噪起来。

许轩冷笑着举起拳头:“曹华,你也听得了,这拳头今日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魇镇之术,只能让人去做施术者所指定之事,可过程中所作所为,皆不会逾越中术者本心。

“许屠,有话好好说,我,我真是被魇着了!”曹华眼睛瞪得像蛤蟆,慌乱叫道。

“魇,我让你给我魇。”

一拳油酱铺。

曹华嘴里嘟噜着说不真切,许轩也不细听,挥拳便打。

两拳绸缎庄。

曹华怒目圆瞪,呼吸猛地急促起来。

许轩刚挥起拳头,他胳膊就被抱得结结实实。

“二哥,二哥,别打了,再打他真不行了。”之前被踹的伙计边拽边说好话,“为这浑人,不至于吃上官司。”

“那杀威棒可不好受。”

【击败生灵,获得气血精华:1】

“杀威棒?洒家秀才出身,哪儿来的杀威棒吃?”见了眼前熟悉文字,许轩嘟囔一声,倒也没真继续下手,借着力道便起身,“饶你这次,还有下次连本带着利再算总账。”

曹华鼻青脸肿说不出话来,连连拱手讨饶。

“各位父老乡亲,散了吧,这大热天的免得中暑。”许轩又是朝着四周团团抱拳,哄得百姓散去。

当他回过头来,看见曹华勉强站起,跌跌撞撞顺着人群跑去,登时两眼一瞪:“又没伤你筋骨,装这惨样给谁看?”

“把你长刀拿回来,咱俩还有肉钱要算!”

闻声,曹华如遭雷击,他犹犹豫豫转过身来,脸上鲜血混合泥土,一副可怜模样。

但许轩没有任何心软,一手指着墙上长刀,一手晃着拳头,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回到肉铺后,许轩大马金刀坐在条凳上,手掌抓着蒲扇扇凉。

他青筋绽着的大手握着蒲扇,倒真不好说是蒲扇风大,还是大手带着的风大。

不多时,曹华拎着见血长刀,跌跌撞撞跑进了肉铺,另一只手还提着半截红色条状物。

“许屠,你看,我真是被魇着了,不然哪儿敢跟你作对。”他举着两者凑到许轩近前,就好像举着两块保命金牌,“看这尾巴,我拿着刀跟那狐狸斗了三百个来回,好不容易才得了见证。”

“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回吧。”

许轩当真被气笑了:“就你还斗了三百来回?就算床上斗你也没那能耐。”

言语间,却是对曹华手中狐狸尾巴没有半点诧异。

亦或是说,许轩本就知道那里有条断尾。

他不顾讪笑着的曹华,劈头夺过那半截狐狸尾巴。

几行小字在他眼前浮现:

【山海经-南山经: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烹饪方法:褪毛,去皮,沸水煮三日夜,食者不被妖邪所惑】

【点化初始星灵后食用可获得巫身增益。】

又是个暂时能看不能吃的玩意!

许轩心里嘟囔一句,把狐狸尾巴放到一边,正色看向一旁的曹华:“你可信,我打你一顿是为了救你?”

打顿板子还得给颗甜枣吃呢,这许屠翻脸就是说自己做好人好事,曹华暗自腹议,自然一个字都不肯信。

见状,许轩一拍桌子,怒骂道:“我豁出去面子不要,再揍你一顿又有何难?至于编出谎话来骗你不成?”

曹华先是被吓得一个哆嗦,转念一想,还真是这回事。

这许屠和县尉家公子有着同窗之谊,又供着县里几家大户的肉食,别看平日里民不和官斗,但要真发起狠来,两句话就能扒了自己这身皮。

他又想到自己捡回长刀时,街角那摊新鲜血迹,以及当前这许屠见狐尾后没有丝毫波澜的表情,他猛地打了个冷颤。

“许屠,许二哥,这狐狸尾巴是……”

“你可知这狐狸是怎魇人的?”许轩并不正面回答,反而笑得令人心惧,“拔几根毛,趁着人呼吸空隙一吹,这狐毛就顺着鼻窍进了肺腑,落在心间。”

“你自己且问自己,是不是今日胸口时常酸痒难耐,恨不得抓心挠肺?”

被许轩一说,曹华又是生出冷汗,他说的全对!

“若不是用官家长刀惊退那狐狸,洒家高低还得给你来上一拳。”许轩冷笑着,“它躲在角落施术魇你,结果被我剁了半条尾巴。”

“你猜猜它最后敢迁怒到谁身上?”

“许二哥,二哥求你救救小的!”被许轩这么一说,曹华越是不敢想,越是觉得胸口痒得发疼,恨不得掰开胸骨挠一挠五脏六腑,他带着哭音砰砰磕起了响头。

“行了,街里街坊的,我能看着你出事?”许轩不耐烦打断道,“来,我前面两拳阻了你鼻窍,再照着你胸口一拳,让这肺腑反气把狐毛从嘴里冲出来就完事了。”

“绝了术法根基,你再往县衙里躲上十天半个月,狐妖寻你不得,自会离去。”

望着许轩沙包大的拳头,曹华哭丧着脸,真不敢应下:“许二哥,您这一拳下去,少说我也得断上几根肋骨,到时候真不好说我还能不能留半条命去。”

“要不我自己来?”

“你已入了武道,身体发力肺腑自有牵引,我这法子要的是那出其不意。”许轩摆了摆手,“五脏六腑一动,狐毛自有感应,什么时候你到练脏境界,能控制脏器,说不定还有几分把握。”

“但从练皮到练脏少说三五年慢慢打熬,我可说不准到时候你是死是活。”

许轩三两句,把曹华说的止不住擦拭额头冷汗。

但他之前试了许轩拳头,实在不敢再接一拳,两难之际,他斜眼看到一旁打扫的伙计,心里有了定意,试探问道:“许二哥,要不您让铺里伙计来试试?”

许轩略带遗憾的砸吧了下嘴,看的曹华心里发毛。

“成,二虎你来。”他朝一旁伙计招了招手,又是对曹华正色道,“事先说好,他是为了救你才动的手,若是被打了之后心存怨怼,怨气找我来撒。”

他能跟班头平起平坐,可不代表着铺里伙计也能。

曹华登时叫屈:“我再混账,也不敢对自己救命恩人动粗。”

许轩不信这混球,逼着他指着天地立誓后,才是把一旁等候的伙计拽到身前:“来,照着肚子打,他是练皮武夫,你这拳头不一定能打疼他,实在不行用脚踹。”

“许二哥,曹班头,小的,小的……”伙计迎着两人眼光,踌躇半晌也没敢动手。

“好兄弟,放宽心打,来,对准了。”曹华站起身来挺起了肚子,求生心切喊道。

两人催促之下,伙计心里一横,五指攥紧便是一拳。

“砰。”

曹华一步没退,腹中酸水稍稍翻滚,连声叫道:“好兄弟,别怕,再来。”

“砰砰砰。”一连三拳,放松气力不做抵御的曹华被打的涕泪横流,但那股子酸水泛到喉头始终不出。

他面色不由露出绝望。

“用脚。”关键时刻,许轩冷喝一声。

平日里听惯了吩咐,伙计想也不想飞起一脚。

“噗。”

红的绿的,尽数从曹华喉中喷涌而出。

许轩早就做了准备,抄起一块抹布迎了上去,三两下接住所有污物,剩着曹华捂着肚子吐着酸水。

“行了,少污了我这肉铺。”他踹了一脚曹华,把抹布扔到地上,“收拾好东西滚吧。”

“谢谢许二哥,谢谢好兄弟。”曹华冲着两人连连作揖,只觉五脏六腑酸疼中带着一股舒畅。

他拿起抹布擦干净地面,顺手将其揣进兜里,踉踉跄跄着离开。

待其走远,二虎脸上带着感激,作势欲跪。

许轩连忙将其拉起:“唉,你这是做甚?”

“谢二哥为小的出气。”

二虎便是之前被曹华照着腰眼踹了一脚的伙计。

“什么为你出气,他找上门来欺我,我哪儿能忍?”拉稳二虎身子之后,许轩无所谓摆了摆手。

“小的不是说这个,是后来……”二虎犹豫着,他看的真切,许轩揪了几根狐狸毛,放到抹布上。

“洒家这是救人,什么出气不出气。”许轩瞪了他一眼,随手甩给他一包瘦肉臊子,“今天关门,回去做顿饺子,补补身子。”

“谢谢二哥,谢谢二哥。”二虎感激涕零,抱着荷叶包几乎要落下泪来。

目送二虎离开后,许轩望着桌上断尾,眉头近乎凝成一个川字。

“这沾了人族血气的妖邪,怎敢光天化日之下入城?”

他糊弄曹华的话有真有假,狐妖魇人自然是真,不然以他俩之间的实力差距,何须将其扔出肉铺弄出这般阵仗。

只是可惜,躲在暗处施术的狐妖过于狡诈,他踢出的长刀并未建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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