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总是愉悦、轻松的。

在罗华的记忆里，十几、二十多年后要是让他独自开车从豫省折返回燕京，可能因为堵车或者中途下服务区休息的原因会耽误很长时间。

但是如果是回豫省过年的情况下，罗华因为过年以及马上和家人团聚，真就可以一个人、一口气把这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干完。

02年这个时候，不像十几年后国内已经建成发达成体系的高速公路网。

像京港奥高速：安阳-郑州段，要到04年才会开通。

而从燕京到固县直达的大广高速、以及路过固县的沪陕高速还得05、08年以后才能通车。

这些情况，罗华因为上一世外出上学以及工作后在燕京发展，罗华是不大清楚的。

所以这会，因为在高速路口不熟且没有导航，迫不得已只能从高速上拐了下来。

在通过国道驶入豫省地界后，罗华突然有些茫然，他不认识路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高速路和国道，因为没有导航软件还不大好走，只有经常跑货运的人和班车司机才能轻车熟路。

仔细考量一会，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的情况下，罗华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在罗华走走停停，时不时下车打听路线后，车外的天空也有些昏暗起来，在途径一个岔路时，因为没有指示牌，这会罗华又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看到一个用木板写的加油、补给箭头后。

罗华看了看油箱的指示灯，然后按照指示牌上的指示又继续往岔路口上开了一两百米。

在一处两排房子边上，一个悬挂红色五角星标志的加油站伫立在那里。

驶到门口时，屋内的人像是听到屋外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披着军大衣，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向皇冠车走来。

在皇冠车稳稳的停到加油站台后。

中年男子拄着拐棍踱步到车窗跟前，“老板，车加多少号油...中年男子道。

罗华没有下车，而是在男子走过来前仔细打量了其一番，然后又四下看了下加油站的环境。

加油站从外表来看，设施老旧，但从加油场地和门前的环境上来说，又整洁有序。

路边的两排房子，也不是民用房屋，而是明显有着部队风格的营房，排房中央前还悬挂着五星红旗。

看到加油站环境又看了看眼前的瘸腿男子，曾经当过两年大头兵的罗华，忍不住询问道，“师傅咱们这加油站看起来像是部队的加油站啊?

说完罗华也下了车，然后随手把钥匙递给了中年男子。

瘸腿中年男子，接过钥匙后，熟练的拧开皇冠车加油口，然后说道“这地方之前是部队的驻地，后来换防后，划给了地方，也就这两年才对外开放。”

罗华点点头，然后瞥见男子裤腿边明显是少了什么，师傅就您一个人？您这腿...？

中年男子迟疑了下，随后说道，“三个人，有两人回去过年了...我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年轻的时候在南边打过仗...，这腿就是哪个时候落下的..后来政府照顾...安排...

听完中年男子的讲述，罗华下意识的想递根烟给他，但想到这里是加油站后，只能不了了之。

在和中年男子问明路线聊了一会后，罗华没敢耽误而是从车内拿了两包烟塞给中年男子后就发动车辆驶离这里。

回家的路本该揣着盼头，可罗华握着皇冠车方向盘的手，此时早已被坑坑洼洼的省道颠簸攥得发僵。

仪表盘的指针滑过晚上10点，冬天里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外加路上没有路灯，连路边稀稀拉拉的土坯房都只剩模糊的轮廓。

车道也早已经偏离了之前罗华从中年男子哪里文来的路线——2002年这一带没有直达固县的高速，所以罗华只能绕走省道。

但省道的路况，说起来一言难尽，副驾上的地图被揉得皱巴巴，红笔标着的“县道入口”迟迟没出现，手机信号更是时断时续，刚才试着拨家里电话，只听见一阵“滋滋”的电流杂音。

就在罗华眯眼找路牌时，前方百米处停着一辆白色桑塔纳——车头歪着，引擎盖掀着，一个穿米白色羽绒服的年轻女子正蹲在车旁，双手攥着扳手，对着发动机舱手足无措。

看那样子，是车熄火了。罗华的脚下意识地松了油门，可转念又踩了下去。

“自己又不懂修车，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停下来也帮不上忙。”罗华心里犯着嘀咕，目光移开，准备径直从旁边开过去。

可还没等他加速，路基后面突然窜出三个身影，围在女子身旁。

为首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男子，穿着件油乎乎的大衣，手里拎着根铁棍，往桑塔纳车边女子一站。

“妹子，车坏了？这地方可没修车铺，想修车，得给哥几个拿点‘辛苦费’。”

年轻女子往后缩了缩，声音发颤：“我就带了两百块，你们要的话……”

“两百块？”旁边染着黄毛的跟班上前一步，伸手就想去拽年轻女子的衣服袖子，“打发要饭的呢？哥几个在这儿‘守路’，可不是为了这点小钱。

我看你这模样挺俊，要不陪哥几个乐呵乐呵，这‘辛苦费’就免了？”

另一个脸上带疤的男子也跟着起哄，伸手想去摸姑娘的头发：“就是，反正这地方没人来，乖乖听话，哥几个还能温柔点。”

年轻女子吓得尖叫起来，使劲甩开黄毛的手，可那三个人围得更紧了，络腮胡甚至抬手去扯女子的围巾，眼里的龌龊劲儿看得罗华心里一紧。

“妈的，这是要劫财又劫色！”罗华的手指猛地攥紧方向盘，指节泛白。

罗华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可看着年轻女子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自己真要开走，这女子指不定要遭多大罪。

咬了咬牙，罗华猛踩油门，皇冠的引擎发出一声低吼，朝着那几人冲了过去。“吱——”刺耳的刹车声在道上炸开，车子稳稳停在离几人不到三米的地方，远光灯直接照在络腮胡脸上。

“你他妈找死是吧？”络腮胡被灯光晃得睁不开眼，抬手挡着光，对着罗华的车骂道，“想多管闲事？信不信哥几个把你车砸了！”

黄毛和刀疤脸也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车窗里的罗华，手里的棍子和铁棍攥得更紧了。

罗华没下车，只是降下车窗一条缝，大声道，“我已经报警了，在省道上拦路抢劫，你们就不怕被抓？赶紧走，不然警察一会就来。”

“报警？”络腮胡嗤笑一声，“你看看这地方，有信号吗？就算你能打通，等警察来，哥几个早把事办完了——识相点就赶紧开车滚，别在这儿碍眼！”说着，他还拎着铁棍往车边凑了两步，眼看就要砸过来。

罗华的心跳不由得加快，手悄悄摸向副驾驶后面的棒球棍。

可就在这时，一阵“轰隆隆”的摩托车引擎声从后方传来，越来越近。

几人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一破旧摩托车疾驰而来，车座上的男子穿着件黑色夹克，一头利落的寸头，身形挺拔，肩膀宽实，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透过夹克都能看出轮廓，一看就不好惹。

摩托车“吱”地停在罗华车旁，男子长腿一跨下车，站姿笔挺，目光扫过络腮胡几人，眼神里的冷意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你是谁？少管闲事！”络腮胡强撑着底气喊道，可手里的铁棍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男子没理他，反而看向车窗里的罗华，声音沉稳：“兄弟，没事吧？”罗华愣了愣，摇了摇头：“没事，这几个人设障碍拦车。”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头看向络腮胡几人：“你们几个胆挺肥啊，敢在省道上设障拦车”

黄毛急了，拎着棍子就想冲上去：“你他妈算哪根葱……”话还没说完，男子突然往前一步，速度快得像风，一把抓住黄毛的手腕，轻轻一拧。

“啊——”黄毛惨叫一声，棍子“哐当”掉在地上，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

男子松开手，黄毛踉跄着后退几步，疼得直咧嘴。络腮胡和刀疤脸见状，对视一眼，一起拎着家伙冲上来。

可男子根本没慌，侧身躲过络腮胡的铁棍，抬手就按在他的肩膀上，发力一推——络腮胡像个破麻袋似的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刀疤脸的棍子还没挥到跟前，男子伸脚一绊，他也跟着摔了个狗啃泥。

前后不过十几秒，三个歹徒全躺在地上，疼得哼哼唧唧。

男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我以前在边境对付拿枪的毒贩都没怕过，你们这点三脚猫功夫，还威胁我吗？

现在滚，再让我看见你们在这一带晃悠，直接送你们去派出所。”

“缉毒武警……”络腮胡脸色瞬间惨白，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拉着黄毛和刀疤脸就往路基后面跑，转眼就没了踪影。

直到歹徒彻底消失，年轻女子才敢从车后走出来，捂着胸口，声音还在发颤：

“谢谢……谢谢你们……”男子转头看向姑娘，语气缓和了些：

“你车还能开吗？前面五公里有个修车铺，我带你过去？”姑娘点点头，又看向罗华，深深鞠了一躬：

“大哥，刚才也谢谢你，要是你没停下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罗华笑了笑，然后降下车窗道:“没事，应该的。”

“很晚了，你赶紧跟这位兄弟去修车铺吧，路上不安全。”男子骑上摩托车，对姑娘说：“你上车，我在前面，领你去修车铺。”

又转头对罗华道：“兄弟，你往哪去？要是顺路，咱们一块走一段，这段路晚上不太平。”

“兄弟，我去固县。”

男子看了看罗华的豪车眼睛一亮道。“我去淮县，咱俩顺路，我在前面开，你跟着我。”

男子说完，发动摩托车，姑娘也赶紧上车，跟着摩托车缓缓往前开。

罗华看着前方摩托车的尾灯，心里松了口气——刚才要是没这兄弟，自己还真搞不定。

夜色渐浓，皇冠的车灯和摩托车尾灯交织在一起，却让这荒凉的路上多了几分暖意。

罗华看了眼地图，知道再往前开十几公里就进入固县的县道，离家越来越近了。罗华轻轻踩下油门，跟着前方的灯光，朝着家的方向驶去。